“果然厉害!”
郁鸣风暗自咂舌,这尹陆能在翻滚的一瞬间连扔三次暗器,足以见得其对暗器一道的精通。
称赞归称赞,他心中却已经放松不少。
刚才那一剑他已经削去了尹陆四指,对一个精通暗器的人来说这就等于废了他一半的武功。
心中念头起落,郁鸣风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慢,长剑灵活抖动,如风起微澜,江河奔涌。他一霎那动用了乘风剑法和长河剑法两种不同剑法中的精妙招式。
四枚三角镖排成一线被他拍了回去撞在了呼啸的圆盘上,两种暗器“锵”的一声斜飞出去又“铛铛”的钉在旁边的一扇木板门上。
两根牛豪细针迎上他的长剑在巨力下崩碎四散。
两门完全不同的剑法在他手中衔接的浑然一体,没有半点突兀之感,足以说明郁鸣风可怕的武学天赋。
另一边的尹陆扭头就跑,脑中一片空白,他还处在对长河剑法的震惊和这是谁的疑惑中,这人就已经动手要他的性命。
这是哪来的疯子?
郁鸣风怎么可能让他跑了,脚下随风步一点,他身形轻飘飘的紧追过去。
尹陆仓皇奔逃,一路撞翻各种街上杂物,也浑然不觉,猛地回头一望令他肝胆生寒,那疯子凌空掠起,眼看用不了数息就要追至。
尹陆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球,手上发力微微一捏,顺手将小球朝着身后抛去,与此同时他自己却向前纵身一扑,趴倒在地。
“嗤。”
小球上窜起一团火花,一大股刺鼻的白烟从中钻出。
神火弹!
小球的模样和鲁伯描述的样子十分相像。
郁鸣风瞳孔一缩,他来不及多想,赶忙止住身形,凌空一脚将身旁的一张木凳踢了过去。
“呜。”
劲风呼啸,木凳打着旋飞过去,将那正冒着白烟飞过来神火弹撞的高高飞起。
“轰!”
火光一闪,伴随一声巨响,无数碎屑飞崩。
爆风扑面而来,郁鸣风隐隐被吹的后退一步,他瞠目结舌的望着神火弹爆炸的地方,一间屋子半边墙都炸没了。
自己离着四五丈距离都有如此强烈的爆风。
难怪能炸死身为一方高手的尹震邪,怕是绝世高手都难以正面承受吧。
郁鸣风却不知道,这枚神火弹乃是尹陆在极恶州二十年里不断改良改进后才有如此大的威力。
而早在二十年前的神火弹却远远没有这般威力。
黑烟纷散,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飘来,郁鸣风微微有些心悸,一时竟不敢动弹,如此威力的暗器让他有些心惊。
而另一边的尹陆却习以为常,爆风一过,他一骨碌翻身而起继续狂奔,奔跑间再度从怀中掏出一枚神火弹握在手中,大有郁鸣风一动身就继续扔过来的打算。
郁鸣风看的有些牙疼,决不能让尹陆就这么跑了,可那神火弹威力奇大,他根本没有应对手段。
眼看尹陆越跑越远,郁鸣风一咬牙,拼了!
他赌尹陆带的神火弹不多,威力如此之大的东西,随身带一枚都让人心惊胆战,带的越多,岂不是死的越快。
随风步一踮,郁鸣风再度动身追上,尹陆是鲁伯唯一指定必杀的人,就这么让其眼睁睁的跑了,自己还哪有脸跟鲁伯交代。
郁鸣风猜的不错,神火弹威力极大,靠内里的机簧挤压触发,一旦在身边三尺之内爆炸,若无绝世高手才有的护体罡气保护,定然可将人炸的粉碎,尹陆深知神火弹可怕,随身也只带了两枚。
而这剩下的一枚尹陆等闲也不敢扔出,握在手里这才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尹陆奔跑的前方有一家露天的酒馆,散散的摆了四五张桌子,离街面最近的桌子上有两个人,此刻也侧头看了过来。
郁鸣风皱了皱眉放慢了脚步,他在进入极恶镇后,看见尹陆的第一眼时,也扫见了这二人。
他和尹陆动手时还微微留心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二人根本不为所动,却没想到此刻尹陆竟然主动向着这二人所在的方向逃了过去。
事情有点没那么简单了,郁鸣风停下了步伐,微微做了一个防备姿势。
酒馆前的二人,头上裹着蓝布身着淡粉色衣裙的是一名面容姣好带有些许妩媚气质的妇人,正轻轻拍着高耸胸膛下的胸口,似乎被方才神火弹的动静惊吓到了一样。
妇人身旁则是坐着一名身着短袄、袒胸赤膊、花白短发的魁梧大汉,大汉身形极为壮硕,他仅仅是坐着,旁边站着的妇人也不过才到他的肩膀那么高。
尹陆喘着粗气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他脸上有些惧色,如果不是这里只有这大汉二人,他是绝对不愿意向这大汉求救的。
“霍二哥,救小弟一命,我愿用三十枚神火弹报答。”
神火弹在挖掘镶嵌在坚硬岩石中的矿石时有着奇效。
运气好的时候一颗神火弹能炸出几个月所需要的矿石。
尹陆在极恶镇的铺子就是用神火弹来换取其他人挖掘的矿石再和朝廷的商队换取日用物资。
这个条件极为的诱人,那桃红衣裙的妇人讶然的看了一眼尹陆,脸上带着柔媚的笑意对着大汉说了一句:“是谁呢,这好像不是镇上的人啊。”
她说的是已经在三人面前停下的郁鸣风。
那魁梧大汉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不为所动,他灌了一口酒,一双遍布凶意的眼睛望向了郁鸣风和他脚下施展的随风步。
郁鸣风下意识的握了握手中的长剑。他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像是被一只食人的猛兽死死的盯住了。
这个壮汉,恐怕不是一个凡俗之辈。
魁梧汉子不说话,尹陆心中大急,他又重复道:“霍二哥……”
魁梧大汉凶狠的眼神瞬间扫了过来:“你说什么?”
尹陆一怔,对方眼神中的凶意使得他浑身一寒,他连忙低下了头将声音压低道:“霍二爷……”
“我知道了。”
魁梧大汉的目光旋即移开,没有让尹陆再说下去,他在意的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称号。
尹陆心中一松,旋即他心中一股愤恨怨毒的戾气生了上来:“霍老二你欺人太甚!”
尹陆心理扭曲之极,对于欺辱反而比杀身之仇更加仇恨。
尹陆残掌上不断有血滴落,他恨恨的将目光看向了对面的郁鸣风。
淡淡的血腥味飘荡开来,魁梧大汉耸动鼻尖,轻轻的嗅了嗅,他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血红。
一股凶悍嗜杀的气质从霍老二身上忽然奔涌而出,令人肌体森寒。
在场三人齐齐一惊,郁鸣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那妇人浑身战栗,尹陆一张脸突然之间变得苍白如纸!
尹陆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忘了这个大汉叫做霍老二,他忘了自己正不断滴血的手掌,他忘了这个人会见血而狂,勾动一种极其可怕的欲望。
遇血而狂,食人心肺,“噬心铁臂霍老二。”这个名字说明了一切。
“霍爷爷饶命……”尹陆像是一瞬间被塞到了冰窖之中他的声音都嘶哑了。
尹陆颤颤巍巍的举起握有神火弹的手掌,想要就此一捏,触发了这枚神火弹。
被称为霍老二的魁梧大汉血红色的眼珠一动,他一只大手快如闪电般的擒住了尹陆手腕,一股剧痛传来,尹陆的整只胳膊都难以用力,他根本触发不了这枚神火弹。
“咔。”
一声骨骼脆响,尹陆的胳膊被霍老二生生撅断,鲜血“噗滋”一声飙射近丈远。
“啊”
尹陆嘴中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痛呼,旋即又被暴力的堵上,他握着神火弹的断臂又被霍老二塞入了嘴中。
“聒噪!”
霍老二血红色的眼珠闪现厉芒,他另一只左手骤然发力,猛地探出,插入尹陆的胸膛,轻轻一扯,抓出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炙热的血顺着他古铜色的胳膊流下。
“唔……唔……”尹陆满眼惊惧,他的鼻孔中浓浓的白烟溢出,霍老二在他的嘴中替他触发了那枚神火弹。
霍老二脸上不见丝毫情绪波动,一手抓着尹陆的心脏,他将尹陆的身体反手扔了出去。
尹陆喷洒着鲜血的尸身飞向了郁鸣风,鼻子耳朵都往外冒着浓浓的白烟。
郁鸣风脸色大变,他年轻的脸上布满了震惊。
这短短几息间的变化让他简直大开眼界,魁梧大汉凶恶的手段直接刷新了他的三观,令他的心灵如遭旱雷轰击。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凶恶之人?!!
心中震惊,郁鸣风身体却在瞬息之间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反应,他后跃倒地一扑,撞入一旁一间店铺之中,身子一落地,拧身便不停的翻滚。
“轰!”
一团火光亮起,神火弹巨大的爆裂之声响起,大团黑烟升起,尹陆的身躯粉碎一空,在巨力下纷纷化作酱末劈里啪啦的砸落各地。
爆炸范围一丈内各种招牌布幔杂物纷纷炸了个粉身碎骨,店铺门窗全部爆碎。
“死……死了?”那粉红衣裙的妇人伸手一遮迎面而来的爆风颤颤问道。
她问的是郁鸣风。
霍老二一声不吭,血红的眼睛只是盯着手中那颗热乎乎的心脏,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此刻他的眼前只有尹陆那还带有温度的心脏。
只一待,霍老二没有半点犹豫的将尹陆的心捧到嘴边。
叫三娘的妇人强忍着不适,挤出几丝难看的笑意,替霍老二倒满了酒。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霍老二吃人心的场景,但不管第几次看见她都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恐惧。
“呼。”
一道风声忽然响起,半扇木窗陡然从郁鸣风避入的屋中飞出,带着迅猛的劲道袭向霍老二。
霍老二冷哼一声,大手一甩,手中酒杯迎着木窗愤然掷出,银亮的酒水顺力飞撒而出。
“啪”的一声大响,两者相撞,酒杯爆碎,却也将木窗打的原路返回,撞入黑乎乎的屋中,砸到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发出一连串声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屋内一道身影蓦然冲天而起,手执长剑撞碎屋顶飞出。
破瓦碎石流淌滚落,郁鸣风全身无损的落在屋顶。
此刻他清秀的脸上满是愤恨,心中怒火冲天,朗朗乾坤之下,世上竟然有如此凶恶之徒存世,简直是苍天瞎了眼,若不诛杀此獠,怎么对得起他一身苦练的武功。
他此刻愤怒难消,心中只有如何杀了此人的想法,就连他身后只有几丈距离的鲁乘风都未发现。
鲁乘风苦笑摇头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好了,恶战难免啊。”
霍老二可是自己对郁鸣风千叮咛万嘱咐在极恶州内一定要避着走的人,霍家兄弟是极恶州中最为凶残的二人,尤其是对他们这一门来说。
简直是生死之仇啊。
这个徒弟的性情他相当熟悉,虽然调皮一点,却是嫉恶如仇,性子耿直之极,现在恐怕就是自己跳出去拉他,他也不会一走了之了。
鲁乘风打起精神来,他也不敢马虎了,郁鸣风的武功他当然清楚,可噬心铁臂霍老二有多可怕,他在四十年前就已经领教过了。
若有一点不对,他要立刻冲出去从对方手中将郁鸣风救下。
就是不知这四十年里这霍家兄弟的武功长进了多少。
鲁乘风微微摇摇头,全神贯注的将目光押了过去。
噬心铁臂霍老二是霍氏兄弟中的弟弟,他和哥哥“冷面无常”霍老大被江湖中人合称霍氏双雄。
霍家双雄今日能被江湖规矩束缚在极恶州,和郁鸣风的师门有着极大的渊源。
郁鸣风和鲁乘风的师门叫做天相四脉,分别是风、雨、火、雷四脉,四脉单传,并无固定的宗派地点。
四个师父各带一个徒弟,满世界溜达,每一个徒弟在江湖上闯荡,只有领悟了属于自己的独门剑法,才能有授徒资格。
每一脉的传人名字中都带有各脉的传承名号,鲁乘风和郁鸣风便是四脉中的风脉传人。
而霍氏双雄兄弟二人原本都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少年,虽喜争强斗狠,但脾性还算良善。
十几岁时兄弟二人在山中遭遇狼群,两人慌不择路误入大山深处一山中腹洞,在洞中一面石壁上发现了一套不知名的武功。
兄弟二人压根不识字,好奇之下只是按照文字旁的十几幅行功图开始照模画样的瞎练。没想到竟真让二人练出了些许门道。
两人却不知他二人一通瞎练,这门奇功早就让二人练得面目全非,原本温和的性子悄悄变的十分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