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佩琪点点头，问道：“哪三个？”

“首先是我自己。”黎笑笑说。

“哦——”郑佩琪对黎笑笑的直接了当有些吃惊。“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直接负责一个项目。”黎笑笑的语气很平静，丝毫没有自满或者逞强的意思。

“你进公司时间本来就不算太长，进入产品部门的时间更短，无论从资格上，还是工作能力上，都会有人质疑的。这一点你考虑过吗？”郑佩琪问道。

“考虑过。我想，在VIP项目中，已经体现了我的工作能力了。至于资格，相对来说只是小事，毕竟完成工作才是首要的。”黎笑笑说。

“嗯……”郑佩琪点点头，接着问道：“如果不能让你负责一个项目，你会怎么办？”

“那样的话，我会申请调换一个项目组。”黎笑笑回答得很快。

“调换项目组？这是什么意思？”郑佩琪隐约猜到了黎笑笑的意思，不过还是接着问了下去。

这一次黎笑笑犹豫了，不过很快她就回答道：“我希望换到其它人的项目组里工作。”

“‘其它人’……”郑佩琪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有什么意向吗？想要跟着谁做？”

“暂时还没有。”

郑佩琪点点头，心想，果然如此。黎笑笑并不是想要去其它人手下，只是单纯地不想再跟着陈翰了。这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仔细想想，郑佩琪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最开始的时候，陈翰明明做得还不错，人缘也很好，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包括自己在内，很多原本和他很亲近的人，都开始想要远离他呢？

不过郑佩琪也没想多久，就接着说道：“你的意愿我已经了解了。第二个人是谁？”

“李一琼。”

郑佩琪对这个人选有点意外，反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她现在对功能测试和自动化测试都很熟悉，很适合作为一个团队里的测试负责人。尤其是自动化这方面，她可能是除了工程效率团队以外最熟悉的一个了。我觉得让她负责两到三个项目的测试更好。”

“如果是项目制，按道理说，每个人只会负责其中一个项目。”

“这个我明白。只是据我所知，公司正在现有的所有项目里都推进自动化测试，她有了VIP项目的经验，正适合做这种推进的负责人。如果只把她绑在一个项目里有点浪费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

“其实她的工作不那么饱和吧。”郑佩琪笑着说。

黎笑笑一愣，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赶紧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

“没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刚才不还亲眼看着她睡觉来着。”郑佩琪笑着说。“她这个人承受压力的能力很强，不过有点——怎么说呢——不推她她就不动。给她点压力，她可以做得更好。只不过按照你的意思，就会让她忙起来，要是她知道了，可能会恨你吧？”

“这个嘛……”黎笑笑显然也没想到这一层。

“好啦，你的意见我们会考虑的。第三个人是谁？”郑佩琪笑着问道。

“……刘祎峰。”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郑佩琪心里暗笑。不管黎笑笑是不是真的关心李一琼，至少这一次，李一琼的主要作用是给刘祎峰打掩护。小姑娘还是有些害羞。

不过表面上郑佩琪还是不动声色，问道：“他怎么了？”

“……他……”黎笑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我认为不要再把他放在陈经理的项目里比较好。”

“上次你说过，他们两个人不合是吧。”

“……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事。”

郑佩琪点点头。陈翰对刘祎峰抱有浓重的敌意，而且会在工作上排挤他，郑佩琪都很清楚。虽然陈翰在批评刘祎峰时，总是把项目、团队等等字眼挂在嘴边，但是明白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有吗？”郑佩琪又问道。

“他个人的工作能力不弱。这一次VIP项目，他带头尝试着按照功能分工的方法，一个人从前台做到后台，我觉得效果很好，可以在公司里推广这种做法。”

“还有吗？”

“没了，我想说的就这些。”

“好。”郑佩琪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

黎笑笑是个聪明人，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还很单纯，喜恶全都直接表现出来。没必要和她再藏着掖着，搞不好倒容易造成反效果，何况自己本来就已经有了些安排。郑佩琪决定要对黎笑笑更推心置腹一些。

“首先是关于李一琼。”郑珮琪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公司准备成立新的部门专门负责自动化测试，而且已经任命了新的自动化测试主管，五一之后就会公布。像你所说，李一琼比较适合做他的助手，协助他开展工作。这方面公司会考虑的。”

黎笑笑点点头。

“接下来嘛……先说说你吧。实际上，我这里本来就准备让你带一个新项目。”

黎笑笑的眼睛一下明亮了起来。

“不过项目不太大，利润也不高，作为你第一个负责的项目挺合适。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会有人质疑你的资格和能力，你要有心理准备。作为负责人和做副手，承受的压力是不一样的，要考虑的东西也更多。”

“我明白。”黎笑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什么类型的游戏？”

“经济相关的。这个项目目前还在谈，马上就会签合同。相关的资料还不能给你，如果接下来你有时间，可以在我这里看一下。”

“好的。”

“还有一点，这个项目和VIP类似——不是指来源，这一次的来源是完全正当的。这个项目我也会随时了解情况，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不过直接负责人是你，对外的所有联系也都交给你。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吧。”

“我明白。”

“至于团队成员吗，由你自己选。”

“那……”

“刘祎峰没问题。”郑珮琪笑着说。

黎笑笑在沙发上动了动，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不过，事先说明，刘祎峰只能分给你百分之七十的时间。”

“……他要参与到别的项目里吗？”

“对。虽然名义上一个人只能参与一个项目，不过另外那个项目比较特殊，而且是保密的。所以名义上，他还是以百分之百的工作量放在你的项目里，实际上还是要分一些精力出来。”

“好的，我明白了。”

郑珮琪冷眼旁观，看来事事都遂了黎笑笑的愿，让她喜出望外，都有一点飘飘然了。

“提醒你一件事。”郑珮琪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

黎笑笑大概也觉得有些失态了，赶忙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地听着。

“你要小心，不要把个人情感带到工作里去。”郑珮琪缓缓地说。“已经有一个人让我很失望了，希望你不是第二个。”

黎笑笑也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其他的团队成员，你自己去找找看。”郑珮琪对语气又缓和下来。“不过未必会顺利。毕竟项目不算大，你又不是谁的亲戚。实在不行，我也会帮你要人的，你先自己问问看。”

“……从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你可以先私下沟通一下意向，让要参与的人有个心理准备。估计最晚在六月下旬，项目就会正式启动了。”

“好的。”

“接下来你有时间吗？”

“有。”

“好，你等一下。”

郑珮琪说完，从包里抽出自己的苹果电脑，调出刚刚和客户确认过的需求文档初稿，然后把电脑推到黎笑笑面前。黎笑笑小心翼翼地滑动着触摸板，仔细看着。郑珮琪站起身，拿过手机开始看积累下来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黎笑笑面有难色地开口说道：“郑总，这个游戏……”

“直说吧。”

“嗯……这个游戏真的会有人来玩吗？”

郑珮琪笑了起来，说：“问得好。其实这个东西，说是游戏，还不如说是模拟盘。客户是一家基金公司。他们会强制要求所有员工来玩这个游戏，作为对员工潜力的测试。所以我才说，这个游戏没什么利润。”

“那公司为什么……”黎笑笑又没把话说完。

“你想说为什么会接这个项目是吧。”郑珮琪说。“这个游戏对公司来说，是一种新的合作模式。像这种游戏的好处，就是对服务器的要求不高，后续维护成本低，而且长时间不太可能会有更新。这个游戏一旦投入运营，我们会按照账号和使用时间来收服务费。这样虽然初期没有赚到什么钱，相对的会有一个稳定的流水。”

当然，郑珮琪还有其他的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黎笑笑继续阅读需求文档。郑珮琪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想法：要是我的孩子能这样就好了……

郑珮琪摇摇头，把这无聊的想法扔到脑后去。她看完了所有消息，最后才来看李一琼的消息，因为她几乎没有正经事。

李一琼的消息是一个链接，后面还追加补充道：“大姐快去看看，出事了，公司的事。”

消息才发过来几分钟。郑珮琪点开了链接，跳转到一个视频平台上开始播放。视频名字叫“为了小三的爱决斗”。拍摄地是一个餐厅，背景音很嘈杂，郑珮琪按下了静音。黎笑笑抬头看了郑珮琪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看文档。

视频内容是两个中年男子打架，在餐厅里打得一塌糊涂，满身油腻，别提多狼狈了。问题是，旁边站着的年轻女人是李恬，打架的人里有一个是冯延锋。

郑珮琪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这两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虽然早就有他们不清不楚的传言，郑珮琪一直也没有全信，现在看来不全是空穴来风。冯延锋孩子都几岁了，居然为了小三，在公共场所跟人打架，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他要身败名裂没关系，但是对公司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这就该死了。

“郑总，出什么事了吗？”黎笑笑试探着问道。“我要回避一下吗？”

反正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再加上李一琼知道，肯定会告诉黎笑笑，还不如大方一点。想到这里，郑珮琪把手机递给黎笑笑，说：“你自己看吧。也不是什么值得对你保密的事。”

黎笑笑点击播放视频，只看了几秒，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完全变了颜色。

“怎么了？”黎笑笑过激的反应，让郑珮琪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个，和冯延锋打架的，是客户的经理。”黎笑笑说。“VIP项目的客户那边的，孙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