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牛肉、卤猪耳、烤鱿鱼，毛豆花生腐竹海带鸭掌，王入海又叫了三份炒饭，一扎啤酒。

他眼中的大餐，从来不在于多贵的餐厅、多稀有的食材，就喜欢喊几个看得上眼的朋友，在这热闹的路边排挡，吃点小菜、喝点小酒。

“小海啊，干一杯。”王入海冲他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小小年纪别总丧着脸，开心一点。”

“我不喝酒。”姜明琰很干脆的拒绝，半分犹豫都没有。

“你这就太不够意思，小单一姑娘家都喝半杯了。”王入海这人爱劝酒，单俐因被他劝过几次之后就怕了，现在一起吃饭都会主动喝点。

不过她很好奇，王入海和姜明琰，他们俩到底谁能拗得过谁。

姜明琰是一个固执的人：“我妹妹不喜欢我喝酒，她会不高兴。”

王入海摆摆手，觉得他这个借口实在太假：“你妹妹又不在这，今晚你别想逃。”

姜明琰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嘴里大口的嚼，他知道姜明瑛不在这，可这是他答应她的。

姜明琰长这么大，其实只喝过一次酒。是高中班上组织郊游，他被几个男生拉着一起玩骰子，输了要喝酒。可他没玩过骰子，也喝不惯酒，一杯下肚就醉醺醺，回家以后姜明瑛离他有两米远。

“哥，你是被叔叔传染了吗？”姜明瑛口中的叔叔，是他们的养父。养父时常在外应酬，带着一身酒气回家。

姜明琰当时脑子很重，迷迷糊糊的说：“没有，我就喝了一点，你过来扶我回房间。”

姜明瑛看着不太情愿，可犹豫半晌还是过来扶了，姜明琰这个样子，不能一个人上楼梯。只是，在姜明琰试图搭她的肩时，姜明瑛很明显的往后缩了一下，样子看起来有些慌张。

姜明瑛把姜明琰扶到床上，然后又站得远远的：“哥，你以后能不能不喝酒了。”

姜明琰把头埋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嗯”，开始胡言乱语的嘀咕：“不喝酒，光吃菜。不玩骰子，玩不过……”

姜明琰没有看姜明琰，好一会听不见声音，以为她走了，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那天姜明瑛就站在墙边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看了他很久。

姜明琰是后来某一天晚上，被约好一起打球的同学放了鸽子，才知道姜明瑛对他醉酒的反感源于何处。

从前他几乎每天晚上自习结束都要打一会球，总是最晚一个归家。那天提早到家的他从窗外看到醉醺醺的养父在客厅里按着姜明瑛的肩膀往墙上撞，眼睛闭着，似乎对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毫无知觉。

姜明瑛飞快地回到家中，冲上去把他推开，挡在被撞疼而缩着身体的姜明瑛面前。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姜明琰才知道，原来养父一喝醉酒就会发疯，养母怕挨打，每次都把照顾他的任务交给姜明瑛，自己到客房去躲起来。

姜明琰把牛肉吞咽下去，花椒的味道从喉咙一路往上串，有点呛人。

王入海在一旁看了他许久，把他所有的情感变化都看在了眼里。没过一会，王入海将手收回，一下子干了满满的一杯：“说起来，我女朋友以前也不让我喝酒，在她面前喝一杯都要生气，我又忍不住。”

王入海有一个和他在一起八年的女朋友，单俐因是知道的，当初他在摄制组闹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去人间拍一张跟她的合照。

怕王入海这一往深了回忆，就要再叫几扎酒，单俐因岔开话题：“行了，赶紧吃饭，你明天还得上班。”

王入海长叹一口气：“唉，这人和人没法比，你说你们摄制组，一年大半时间在放假，工资也不比我们少。”

“我们入职难，任务也不好做。”单俐因把黏在碗沿上的一圈米饭铲了下来，又聚拢成一小勺。

警务组除了一队，其他几个在人间工作的小队其实只是对他们这些可以随意出入阴阳门的公职人员起到监管作用。而阴间敢犯错的人少之又少，他们一年难得正经的出一次任务。

姜明琰开口问了：“在警务组，入职需要接受什么样的考核？”

“我们组啊？”王入海飞快地扒了两口饭：“我们这边讲究团队合作，团队合作的前提就是你得和大家混熟。所以我们组的考核任务是——在十五天之内和所有人打成一片，只要队里其他成员认可，入职非常轻松。”

王入海调侃道：“怎么了小姜，你师父虐待你了？想来投靠哥？”

姜明琰看着他：“既然你是队长，新人能不能入职也是由你说了算吧，你看我行吗？”

姜明琰头一次跟王入海说这么长的话，王入海的嘴张得老大，反应过来之后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沫渍：“我靠，小姜啊，你这弃暗投明的决定做得非常正确，来我们组，海哥罩你。”

“你俩得了吧，胡姚和组长那边都还没给消息，瞎起什么劲。”单俐因把今天的情况简单和王入海说了说，任务是从胡姚那儿下的，最终签入职协议的人是组长，单俐因已经给他俩说明了情况，只是到现在都还没得到回应。

胡姚是有给新人分配考核任务的权利，可那本来是她的任务，这种难度的任务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考核期。

“你们组那个小酒鬼？她平时还挺好玩的啊。”胡姚看着年纪小，平时又没个正型，刚好撞在王入海的点上，王入海每次一来摄制组就喜欢逗她玩，叫她小酒鬼。

单俐因平时和胡姚关系也还不错，胡姚不是爱挑事的人，单俐因不明白她为什么偏偏要针对姜明琰。

“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好吧”王入海想了想：“人口登记组那小姑娘时不时闹她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对谢子宵那小子有意思。”

“谁？”姜明琰看起来对此十分关心。

王入海拿筷子敲了敲碗：“黎麦啊，你可能还不认识，人口登记组一枝花，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你们组那张死鱼脸了。”

王入海说，黎麦总爱往摄制组跑，胡姚又最烦有人打扰她追剧，每次都会把她赶出去，有一次还直接抄起了扫把。

摄制组里就胡姚最闲，那天她刚好又一个人在办公室，黎麦来看谢子宵在不在。胡姚当时正在化妆，被身后的黎麦吓得手抖，画歪了一条眼线，当场就抄起扫把追了黎麦一路，事务所好多人都看见了。

王入海笑着说：“以后不能叫她小酒鬼了，要叫她小疯子。”

姜明琰低下头在思考，单俐因也没接话，拧着眉头。

单俐因总觉得哪里不对。从前的胡姚，即使成天醉酒，也不该是这样子的，针对姜明琰、当众欺负黎麦，都不是她会做的事。

就在这时，单俐因的手环突然响了起来，她抬手一看，是胡姚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