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语。”她失神唤道。
“我在。”
她抬眼望着栖息在窗台的小鸟,缓缓问道:“若我不是公主呢?”
“公主!”
屋内屋外跪满一地,她们人人惶恐,人人惧畏。
鹿意安合上双目,淡淡笑了笑,睁眼时,那滴透亮的泪砸进了千语心里。
如果公主不是公主,那定会比现在自由快乐许多。
她如提线木偶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婢女摆弄。
公公带人站在正院,脸上不耐已经完全暴露出来。
“公主让奴好生等。”
千语对身后婢女使了眼色,她随即将荷包塞入了公公手中,“公主身体不适,还望公公体谅。”
他拎了拎手里重量,又换上了笑脸,“什么事都比不上公主安康,这是应该的。”
千语等不到她说话,于是轻轻扯了扯衣摆,安慰道:“他毕竟是宫里的人,公主忍耐一下。”
鹿意安没有理会千语的话,面无表情提着裙面从他们身前走过,公公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公主。”
禁卫让开了府邸大门,这是她一载中为数不多能踏出这门槛的机会,可她宁愿不要。
“公主,一切都准备稳妥。”禁卫拿出怀中物,递给她,“大人因公务繁忙无法护送公主去龙安寺,特意命属下送来护膝。”
“还劳烦你回去告诉他,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
鹿意安连头也不回,扶着千语上了马车。
“公主,叶大人也是一番好心,你……”
“他要是真的这般好心肠,就应该让我同母妃一起死在那场雪中。”她放下帘子,将外面的一切都隔挡了起来。
前有禁卫骑马开路,后有宫中之人紧紧跟随,说是保护,实则是密不透风的囚笼罢了。
在前往寺庙的路途上,路过之人皆交詈聚唾,还有一些人愤恨将东西扔向马车。
“妖妃死了,你怎么不跟着去死!”
“老天没长眼,让你这个祸害活了下来,南州死去万千的百姓何人来偿命!”
“真是祸害遗千年!”
千语走在马车旁侧,那些肮脏的东西砸在身上是痛的,后面跟随着的婢女也都露出痛苦之态,反倒是宫里那群人,脸上尽是得意。
“拦住他们。”
禁卫下令,官府衙役组成人墙拦住那些要往上凑的,但也拦不住他们的嘴。
恶毒咒骂不绝于耳,鹿意安死死捂住自己耳朵,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可他们提及母妃,还是难以忍耐心中难过。
为何母妃要留她一人受这屈辱,如若病死在那场雪中,就好了。
她蜷缩成一团,肩膀轻微抖动着,因为她是公主,连哭都得顾及他人。
莫修染正坐在床榻上换药,听见外面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便将衣衫合拢,警惕起来。
他动作迅速靠近前院,藏在了那颗高大粗壮的合欢树后,见站在院中的人是宫中装扮,脸色沉了几分。
可等了片刻,也不见他们有所行动,随后看见鹿意安身着素衣从她的院子里出来,连青丝也只是简单垂落在身后。
府中婢女说过,没有皇令,她不能踏出府邸半步,看这架势,是要出去了。
他安静站在阴影处,双眸盯着她的面容,她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莫修染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她那夜绝望唤着阿娘的模样。
“她要去哪儿?”他随时拽住路过的奴人,沉声问道。
“公子,您就别添乱了,我们这儿忙着呢。”
“她要去哪里。”
奴人一眼撞上他漆黑的眸子,心中生寒,结结巴巴应道:“公主……公主要去龙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