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停了,天光亮眼,枝头碧绿的树叶挂着露水,晶莹剔透。
一夜秋雨落尽,梦椋的温度已如寒冬一般冻人心骨,院子里来来往往打扫的丫鬟们也都换上了厚实的裙衣。
鹿意安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胳膊上的伤口又痛又痒,循着本能想要去挠却被一只手阻止,手腕肌肤感受到的温度烫得她一哆嗦。
鹿意安睁开双眼,下意识欲缩回手,可对方紧紧握着不肯放。
叶恩咽了咽唾沫,喉咙便开始火辣辣的疼,或许穿了一夜湿透的衣裳染了风寒,嗓子里像是含着被磨砺的砂砾,低沉又嘶哑,“伤口刚换好药,不能碰。”
本还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鹿意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掀开被褥抬手就要去探他的额头。
叶恩后退一步,躲过了她伸来的手,“公主既然醒了,臣便告退了。”
他脸上算不上好看,紧抿着的唇更是毫无血色,鹿意安叫住他,光着脚下了床榻,质问:“叶恩,你是不是病了?”
他想也不想,回避了她的眼神,低声应道:“并未。”
刚刚手腕被他握在掌心分明感受到一阵滚烫,他在说谎。
鹿意安不由分说拽住对方袖子,踮起脚尖去探他额头,这一次她小巧精致的脸颊上带着温怒,叶恩没有再躲。
他比她高上许多,眼前人只得尽力仰着头,叶恩看着这双漂亮的眼睛里鲜少会为自己染上几分担忧,那颗沉寂许久的心禁不住诱惑又开始痴狂地跳动,一直挺直的背脊也不能自己地弯了下来。
十几年来,“恪守本分”四个字在她面前如同虚设,只要对方一颦一笑就能牵动他所有情绪,即便是恨之入骨,那也是将他放在了心中。
一股桂花香气钻入鼻息,他快要沉醉在这场梦里。
“公主。”叶恩往后退了一步,微垂着头,语气尽是隐忍克制,“男女有别。”
鹿意安茫然对上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仍穿着昨夜的衣裳,外衫已经皱巴巴的,显然是没有换过,她抿了抿唇,无声叹了口气,“对不起。”
他明明是这个世上除阿娘外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可是在他最难过的那几年里,她也和那些人一样将尖锐的刀尖捅进了他的心,明明什么也没做错,自己却冤枉了他好些年,久到连自己都觉得真相本该如此。
他的真心从未变过,而正真变了的是自己。
叶恩见她耷拉的脑袋,不解的问:“公主因何而道歉?”
鹿意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本正经的说:“叶恩,我们和好,可以吗?”
叶恩耳中突然嗡鸣,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凝视着她,艰涩开口,“公主说什么?”低声一句像是不敢置信的询问,又像是哀求。
“从皇兄死的那一刻,我恍然明白,人在世若不好好珍惜,天各一方无论如何也无济于事。”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你愿意吗?像小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