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了一阵,三人又再度回到了车上,坐法依然是郭胜坐在车内,贾诩负责赶车,尹默则坐在贾诩旁边。
坐在河边这会儿讲了这么多,似乎也打开了郭胜的话匣子,隔着车帘他又继续说道:
“何进虽说是死了,他手里那些兵也就算是群龙无首了,这批兵不但作战能力高强,而且武器铠甲亦都是最顶尖的,这些人落到谁手里都必将是如虎添翼,所以啊……”
没有再讲下去,郭胜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讲下去。听完他讲述的这些,结合郭胜的身份背景,尹默其实也很好理解他的心路历程,这其实也正如早上初次遇见的时候,郭胜那笑中带泪的表情,笑的是自己是李定的弟子,他正在做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不想做一辈子为人卑躬屈膝的下人,他也想逆天改命,如今大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在他的干预下圆满完成了,他当然应该去笑;哭的是他毕竟当到中常侍的位子,眼看当下的时局在这些宦官们多年经营和努力下,居然已经能跟那些士大夫和皇亲国戚分庭抗礼了,如此大的权力就在顷刻间全部与自己无关了,他当然也应该去哭。一驾马车,郭胜独自一人坐在里面,他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也没有邀请贾诩和尹默其中一人也一道进去坐,这似乎是他最后残存的一点傲气吧,虽然显得有些可笑,一个当了半辈子别人眼中狗的下人,终于逮到一个机会体验一把当主子的感受,这是一种怎样扭曲的心态?
情绪又变了回去,贾诩不想那种沉闷的氛围又再度出现,于是赶紧接过郭胜的话继续说道:
“所以何进生前手下的那批兵最后归谁接管,将是影响未来一切走势的关键!”
被贾诩这样一句总结性的发言带了过去,郭胜本来再度呼之欲出的内心阴霾又赶紧按压了下去,他便顺着贾诩的话说道:
“这批兵太过强大,必将引起众势力的争夺,其中丁原、鲍信、张扬、董卓这四个宫廷外的势力是最想得到的,因为他们正好可以趁乱入主皇宫,怎样才能入主?当然手里握着强大的兵权入主才是最稳妥的!但是除开这四方势力,士大夫们肯定也想分到这杯羹,他们被何进和我们十常侍欺压太多年了,这次动乱正好让他们找到了翻身的机会,所以他们一定也不会放过这个如虎添翼的绝佳机会。这样一个五方势力的争夺兵权,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尹默知道贾诩听完这些后一定有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是此刻在送郭胜去长安过后,自己必定是以最快的速度星夜赶到董卓那里,因为他必须助董卓争夺到兵权,只有借着这批兵才能安安稳稳地进入皇宫,然后那样后面的一切才变得顺风顺水。并且,尹默明显能感受到贾诩加快了赶马的速度,不过贾诩似乎还多了个心眼,他并没有因为听到郭胜讲何进的遗兵这件事情后就立刻加快赶马,那样就显得太过刻意,他只是非常小心地提一会儿速,然后又降一会儿速,但最终是呈现加速的状态,因为提得多、降得少,这样一个小细节尹默看在眼里,贾诩这个心机鬼!不过这也似乎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自己猜测的正确性。
就在行进的过程中,在路旁摘了些野果的尹默,掀开帘给郭胜也递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种常年生活在皇宫里,时刻担心着周围的任何人要暗算自己的缘故,他拒绝了尹默递来的野果,不过郭胜也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那点可笑的傲气还有所残存,但尹默和贾诩又是接下来一起去执行大计划并肩作战的人,他自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把局面搞那么僵,也怕尹默误以为自己是怕他下毒,同时可能还会在心底里嫌弃自己这种宫里的人就是矫情,于是赶紧解释说:
“我这些年身子越来越差,吃东西稍不注意便容易腹泻,还是你们自己吃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至少给自己一个理由,说明郭胜还是比较重视自己看法的,尹默没再坚持,而是放下帘,抱着那捧野果同贾诩一道享用。只是在放下帘的那一刻,尹默被一股子恶臭冲进了鼻孔,他差点呕吐出来,那是一种尿拉到裤裆里面,然后不去清洗,直接烤干后的味道,这种味道直接从车内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就喷涌了出来。吃着野果的时候,尹默终于琢磨出是怎么回事了,这郭胜毕竟是个太监,那话儿没了,裤裆里面肯定时不时有些污物从他身体里面流出来,然后这会儿又从洛阳赶往长安,这一路实在是太长了,而且他又一直闷在车内,所以那种味道就特别浓郁,这么一想,郭胜不邀请自己去车内坐,或许不是什么所谓的残存的傲气,而是因为那股子味道不想让自己闻到,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这在皇宫里面摸爬滚打多年为主子服务的太监果然还是事事替他人在想。可转念一想,使用替身这一手如此阴毒的法子,显然这郭胜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可真是个多面性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