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乐丰自西门出宫,巡逻的将士竟恍若无人一般,任由乐丰一行人一句话也不说就走出了皇宫。
华冰看了一眼便了然于胸,这和郡王府当真是厉害,这是已经控制了皇宫的一扇门,怪不得和清魄出入皇宫如同自己府苑一样。
进入马车内,便见一个小丫鬟奉上一杯茶,低头看那放茶水点心的小桌子,是与初次进宫时撵上的小柜子一样的连体式的。
华冰每每有什么动作,还未等菘蓝动手,那低眉顺眼的小丫头便会将东西奉上。菘蓝一边好奇的琢磨着小丫头是怎么猜中的,一面将一块靠枕放在华冰的身后。
到了正门,不知是王府贵胄的府邸街边没有人还是有人特意清理过了,此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将马车直接从后门进去。”
那车夫没有听乐丰的话,就原地不动,站在了正门口前。
华冰可以理解乐丰的好意,毕竟自己的身份如果被人看到进入和郡王府,免不了要惹出什么事来。
见车夫不听自己的话,乐丰也顿时觉得没脸,阴阳怪气的骂道:“你们主子可真厉害,我就是个物件。”
华冰微微低头抿唇笑了一下,听到马车外有温柔的声音道:“到了,下来吧。”
乐丰一愣,显然没想到和清魄会亲自出来,想着刚才的抱怨许是都让本人听到了,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整了整衣服,跳下了马车。
华冰沉了口气,提着裙子也出了马车,站在马车边缘上,正犹豫要不要跳下去,便见和清魄的手已经放在了眼前。身后还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一人手里拿着垫脚的长凳,一人弯着腰,像是要过来垫脚。
那边菘蓝早已经跳下去,站在了车下也伸出了手,华冰顿了顿,对着和清魄淡淡一笑,扶着菘蓝的手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华冰抬头一看,门口竟井然有序的站满了小厮丫鬟仆妇,华冰挑眉看着和清魄,见带头的管家上前一步,带着众人行礼道:“见过会凌公主。”
华冰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淡笑着点点头,抬了抬手,示意起身。管家起身,对着背后说了什么,一众人很快便有序的退下了。而后管家上前行礼道:“小的姓苏,见过会凌公主,公主若有什么吩咐,尽可告诉小的。”
华冰点点头,道:“苏管家多礼了。”华冰回头看了一眼菘蓝,菘蓝一颗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荷包,放在了苏管家手里。
华冰正觉得哪里不对,就看到和清魄微微低头弯腰凑过来,小声道:“你初到王府,我怕他们怠慢你,便让人都出来见见。”
华冰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觉得奇怪,这怎么就跟认主似的,自己还习惯性的给了这个苏管家赏赐,这不就是变相的承认了吗?
虽然心中有种上当的感觉,但华冰还是淡笑着走进了正门,见五步一景,十步走过,又有峰回路转的感觉,当真是精妙不已。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之后,便看到三道门之后有个小花园,看着好像是杂乱无章,无人修剪的模样。
华冰正好奇周围的环境,研究格局,一不小心便踩到了一条藤蔓,看着便要往前倒,那曲径小路又只容两人走过,菘蓝跟在身后,根本来不及扶,正想着要不要双臂支撑落地,突然身前伸出一条手臂,拦腰接住了自己。华冰趴在那条手臂上愣了愣,菘蓝也反应过来,踩着草丛藤蔓走到华冰前面,扶住华冰,连忙道谢道:“多谢世子。”
华冰反应过来,手抓着和清魄的衣服站了起来,丝毫不见慌乱,只是开口道谢道:“多谢世子相救,这院中藤蔓甚多,我定会小心。”
见和清魄回头对管家吩咐了一句,道:“这里本是关押囚犯的地方,是我疏忽了。”
说着伸出一只手,华冰看了眼那白皙的手掌,淡笑着将手放进菘蓝的手里。
自有人在前面带路,华冰快走了两步,紧咬嘴唇,心中暗骂了一声,走近了所谓关押囚犯的地方。
越走近,越发感到阵阵寒凉,华冰忍不住收了收衣服,侧头一看,菘蓝的小手早已冻得发白。
正要转身给菘蓝讨些衣物,便见不知何时出现的丫头递给了菘蓝一件披风,余光看到和清魄手上的披风正要披在自己身上。
感受到一阵暖意,华冰抬头一看,见头上的匾额用金色写着两个大字‘金屋’,华冰挑了挑眉,这名字谁起的?
华冰淡笑道:“这名字——”
和清魄在自己身后,看不到表情,但华冰总是感觉他此时应该是带着笑意的。
“金石最为坚固,只是形容。精诚所至,父王也希望他们能有毅力一些。”
华冰忍不住笑了一声,这老郡王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形容这金屋坚固,牢不可破也就罢了,还要这金屋里的人有毅力一些,是嫌弃都是软骨头,没意思吗?
华冰拢了拢披风,跟着和清魄走进了地牢。
“这里本是冰库,可要再添一件披风?”
华冰看了和清魄一眼,道:“不用,多谢世子。”又转头看了一眼菘蓝,道:“劳烦世子再给菘蓝一件吧。”
和清魄点点头,继续往深处走。
这地方实在是折磨人,外面是炎炎夏日,这里却寒冷如深冬。走过两个关押囚犯的笼子,见都身着棉衣,如过冬一般,想来住在这里的人,一年不分四季,一日不分黑白,暗无天日,浑浑噩噩。
走过一条通道,华冰正准备转弯了,却感觉又往回走了,心中暗自疑惑,正在思考,却听到和清魄的声音道:“这里寒冷阴暗,本想将人提出去让你审问的,但想着你会对这里感兴趣,便陪你下来了。”
果然如此,这里是一个大型的机关牢笼,怪不得刚刚明明朝这个方向走了,却在不断的转换方向,便看到了不同的囚笼。
逐渐走过了那些带着铁皮的牢笼,看着前方是些能看到外面的,华冰正犹豫了一瞬,便看到和清魄走过来,轻声道:“这里冷,我抱着你可好?”
华冰这才发现,和清魄一直没有穿披风,还是一身的收腰白衣,只是有着广袖。华冰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一路走来他都没说,想来此时是有什么忌讳或者不能让自己看的东西,华冰淡笑着点点头。只见和清魄一手揽住华冰的肩膀,另一只手抬起袖子抬起到华冰的头顶,整个将华冰的上半身遮住了。
在和清魄的怀里,华冰就这样如木偶一般的走着,突然听到几声惊悚的叫喊。
“快看,有女人——”
“他怕我们看到,这人我要了。”
“他有害怕的地方了——”
“和清魄,你等着——”
“过来,快过来——”
渐渐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堪入耳,华冰倒是满不在乎,看了一眼面前的白色衣袖,听着声音似有三个人,声音嘶哑难听,仿佛发不出声音了还在怒吼的野兽一般。
忽然听到头顶声音轻轻响起,道:“我有些后悔了,不该让你来着的。”
华冰淡笑道:“世子当知,我不比寻常人。”
和清魄似是无奈的应了一声,接着便放下了袖子。华冰眨了眨眼,见这个囚笼点着蜡烛,环境倒是好了很多。旁边还有一个取暖用的金属箱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业空此时正一脸平静的坐在床前,仿佛无欲无求一般。华冰看了一眼那取暖的几件物件,想来是为自己准备的,看痕迹平日不搁在这里,不知,平日里受冻的业空是否也这样平静如斯。
人,只有在满足了自身最基本的需求的时,才有空闲成为自己,否则,坚持不了多久的自己。
业空见华冰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开口道:“许久不见了,会凌公主。”
华冰看着业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嘴角带着笑意,其实业空于自己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价值了,因为自己根本不了解也不知道他的价值何在,不过既然和清魄说他对他已经没有价值了,想来就是真的没用了,因为如果有需要的,那同样的和清魄必然是知道的,照现在两人的关系来看,基本大约——是会告诉自己的吧。毕竟,自己只是找了个理由来见和清魄,没想到他真的把自己带到业空面前了。
业空见华冰不说话,又道:“会凌公主到访可是有事相问。”
华冰淡笑不语,一则是不知道问什么,二则对业空没什么好感,也不想问什么。
业空见华冰一直不说话,心中有些乱了,又道:“可是贫僧皇兄念慈的事情?”
许是业空从小生活经历的缘故,业空极易察言观色。听到禹念慈的名字时,华冰没什么感觉,倒是身旁端坐的和清魄稍微摩擦了下手指,一下便让业空看到了。
业空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便不再说话。
华冰见业空又高深起来,嗤笑一声,道:“我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来看看,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那我就走了。”
华冰突然起身,业空见华冰的动作不似作假,半合的眼眸中尽是诧异,见和清魄还未起身,这才合上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