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冰心内一紧,莫非是被发现了,若是被发现,苏秦一个人是能走的,但现在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带着自己就悬了。
华冰心中正思索着办法,便见苏秦戳了戳自己,抬头一看,那公子哥领着人朝东走去,苏秦微微点头,便带着华冰绕了个方向朝公子个走去的地方。
这里的景色明显与刚才看到的酒池肉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灰色的带着抓痕的院墙,墙角生着杂草,地上还是不是的看到一两只虫子,仿佛这里才是荒郊野外的断壁残垣。
苏秦看到华冰看着院墙上的脏土,将衣袍下摆铺在斜檐上,华冰淡淡笑了笑趴在上面。刚放平呼吸,就见那公子哥搂着一个妩媚的少妇模样的人,带着七八个小厮打开了一间房门。碍着光线的缘故,在上面的两人看不清斜前方,屋里的状况,只有在这里守株待兔。
不多时,便看到一个小厮拖着一个女人脚将人从屋里拖了出来,那女人似乎没了生气,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手中还握着一根断了的筷子。看那女人的年龄大约也就及笄,衣着普通,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华冰微微皱眉,看着那少女被拖走,紧接着看到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走了出来,而后便听到那公子哥的叫骂声,“一个女人也能抓住你,一个女人,也能,啊。”
那小厮又挨了一脚,连忙跪下求饶,道:“公主,那见人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公子饶命,小的错了,错了。”
待到小小的院落清静了,华冰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胳膊,朝下面抬了抬头,苏秦带着华冰到了那扇门后的屋檐上。沉了口气,华冰皱着眉头控制着力道将瓦片抽出一块,没想到还是发出了声音,华冰闭了闭眼,朝下看了眼。
见下面的一间房屋,除了门口的一块空地,剩下的地方乌泱泱的全是蜷缩着的被绑着的少女。脸上好像都带着布条,应该是捂住嘴用的,下面发出阵阵压抑的哭声。
华冰一愣,下面的人,数量之多,多达百人,而这间小院子,还有四五间像这样的房间,更不知这所宅院还有没有这样的院子。
吞了口口水,华冰与苏秦对视一眼,见苏秦想要动手,华冰一下抓住苏秦的手腕,抬抬头,示意离开。
直到离开那所宅院,两人心中依旧不能平静,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这样多的人,在这个连年征战且处于封建王朝的地方,意味着什么,两人很是清楚,能绑架或者拐卖这样多的人,以为着背后的人有多大的能耐亦是可以想象的。
华冰见平日面无表情的苏秦蹙起的眉头,道:“如今若是动手,必定会惊动,他们察觉必定会有措施。这样多的人,必定有一套体系,若是不能将这条流水线挖出,这样的屋子会越来越多。”
华冰不知道这些话是解释给苏秦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用来安慰自己的,但此时,身边只有苏秦异人,那里面情况不明,绝不是救人的好时机。
看着不远处朝两人招手的白翰,两人的面色都好不起来。走近,白翰见两人面色有异,周身气势不对,便也小心翼翼的不说话了,只是严重不断的透着好奇。
华冰沉了口气,道:“回宫。”
回宫的路上,华冰一直在闭目养神,心中万般计策走过,却是没有妥善的计策。此事司隶校尉已然插手,必然是朝中已然察觉,但自己在朝中并无人手,并不能加速这件事的推进。况且这群人明显背后有人,朝中的消息不可能不灵通,已经在贵女间有只言片语,那证明此事背后的人物不可能没听到风声,既然已经听到了风声,这里还这般嚣张,那就证明朝中的人不是轻易能动的。
若不看朝内,单靠曲水楼的人,是不能将官家这样的操作搞清楚的。若是将曲水楼的人加上度日山庄的人救下这些姑娘,那势必就将自己暴露了,而且还会给这些姑娘带来灾祸。且不说被拐走的姑娘回到家周围的人会怎么看,这些人能找到他们第一次,就会找到他们第二次,到时候再加上她们没了家人的保护,便会如案板上的鱼肉一般。
此事若从宫里着手,不说跟那些在朝中有关系的嫔妃不熟,就算再宫中走迂回路线,也太慢了,到时候刚刚看到的姑娘大约就会被带走了。
此事最快的解决方法就是——同和清魄商议,但是——自己到底拿不准和清魄的性子,若是此事他便是幕后之人,那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自己是很清楚的。和清魄此人看着温柔从容,对自己细致关心,但看他行径背后的缘由以及细枝末节就知道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良善之人。若说自己手段简单粗暴,带着一股凶狠,那和清魄行事作风就带着一股阴狠。
白翰见华冰将眉头拧在了一起,将一杯茶放在华冰面前,小心道:“少小姐,用杯茶吧。”
华冰叹息,睁开眼睛,淡淡道:“翰儿,如今曲水楼与度日山庄共有多少人?”
“曲水楼是算少打探消息的探子,共有一千余人,度日山庄不到四百人。”
藏在衣襟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华冰又道:“朝中能信任的人有哪些?”
“听少小姐前的段时间说的来看,咱们朝中并没什么人啊。”
不对,乐观来看,刘大人自己是可以掌控的,乐太傅虽说狡诈了些,但两朝老臣,文学大家——不对,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就只剩下汤小将军了,看汤奉仪的手段,算计一把汤小将军是没问题的。
“小秦,回宫先将人像画出来,翰儿,叫田中良记住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家子弟的画像,马上来。”
此时天边已经揭开纱幕,华冰的手握着笔杆子不断的摩挲,一旁苏秦正不断的将记忆中的人像画出来。
此时的华冰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心中却是焦灼的不行,“少小姐。”
听到白翰的声音,抬头一看,见田中良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满头大汗的跟在白翰身后走了进来,正要行礼,华冰道:“不必多礼,将桌上的画像看一下,再用笔将那些人标上来历。”
田中良应声称是,随手拿起以上苏秦刚刚画好的,道:“苏护卫画的竟如真人一般。”
闻言华冰瞥了他一眼,田中良缩了缩脖子,拿起桌上的笔开始写了起来。
华冰起身走进,叹了口气,将一张画像拿起来,男子相貌堂堂,上书道:抚军大将军之侄:秦朔风。
华冰的手指松开,那张画像飘落在地上。这里面竟还牵扯到抚军大将军的子侄,抚军大将军虽说如今在朝中不理政事,但多年的军功与军中威信还在,皇帝也因此不肯放他归乡,许是怕再有战役,又不愿杀他,好在抚军大将军是聪明人,称病在府中,这些年一直没什么动静。
若是想动抚军大将军的子侄,怕是还要顾及皇帝与抚军大将军的关系及平衡。华冰扫了一眼桌上,见竟涉及朝中一小半的机要大臣,若是硬要动这些人,怕是朝堂要被血洗了,不知倒是朝堂会不会崩盘。
华冰闭上眼睛,通宵带来的副作用加上气血的冲击,让华冰感觉有些晕眩。人是一定要救的,若是抓大放小,难保不会再另起山头。但此时,还是要把人救出来,把整个流水线搞清楚,往后,也可以预防一些。那就只有擒贼先擒王了,若是带着高手将人带出来,用些手段,再不行就如熬鹰一般,也要将这些官家子弟嘴里的信息熬出来,若是头儿不在,想来那个宅院的事也能得到缓解,至少,人暂时是安全的。
白翰见华冰后退了一步,险些踩到裙裾,上前一步扶住华冰,“少小姐,你去睡会吧。”
“我不困,如今天色大亮,他们应该正是困乏的时候,小秦,你与翰儿带着苏一到苏五,随我出宫。”
苏秦放下笔起身便要去吩咐,但白翰皱着眉犹豫了一下,道:“少小姐,我刚刚都听苏秦说了,但是——咱们不是来做这个的,这里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会去做什么,不如往好处想,少小姐,我们——”
华冰叹了口气的,淡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若是你看到菘蓝在那,你会不去吗?况且此行牵扯到官家子弟,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或对我有益。”
白翰叹了口气,此行真该让四少爷或三小姐来,“那走吧,少小姐。”
华冰换了一身男装打扮,利落些,坐在马车中从袖中拿出一张画纸,上面正是抚军大将军的侄子,“就先这个吧。”
白翰吩咐了一声,苏一驾着马车停在了抚军大将军府的周围。
“苏五留下接应,其他人跟我走。”
众人应是,苏秦便带着华冰跃上了房檐,过了几道院门,忽然听到兵器破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