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壶中飘来茶香。
茶已经煮好。
林知夏倒了三杯茶:“家里只有一些山中叶茶,见谅。”
程蓉笑了笑,闻了闻茶:“很香。”
虽说是野茶,但是用灵水煮茶,味儿特别清香。
待茶凉了些许,三人品了一口,野茶虽有些许苦涩,但灵水中和茶叶的苦涩,增添了些许醇厚的回甘。
“好茶。”
程蓉忍不住喟叹。
茶香袅袅里,不知为何,三人都觉精神有些恍惚,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林知夏在梦中,看到了那些隐秘的、悲伤的过去。
……
上城大剧院。
上城都在传,今儿有梨园的新角儿登场,唱的是越剧《梁祝》。
大着红幔子的戏台上,挂着漂亮的大红灯笼,丝竹唢呐中,程蓉穿着一身男装,轻轻吟唱。
曼妙的嗓音,宛若黄莺出谷,撩动着少女怀思的春心。
客座上,听客们稀疏零落,对这没有名气的新角儿毫无兴趣。
穿着中山装的青年,坐在打闹的学生之间,呆呆地看着戏台上美目流转的丽人,听着吴侬软语的歌声。
宛若,被勾去了魂魄。
他去听程蓉的每一场戏,看着程蓉一步步从籍籍无名,到惊艳整个浦江城。
在程蓉十九岁生日那天。
笨拙的青年,终于鼓起勇气,站到了程蓉面前。
花园里,年轻的程蓉,穿着纯白的旗袍,美艳动人,人比花娇。
她挑着眉,娇俏地扬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中山装青年。
“你是谁?”
青年笑了笑,将一串紫珍珠手串戴到她手上。
“生日快乐,我叫……顾卿。”
心中却是遗憾,不能告诉程蓉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是进步团体的情报人员,为将侵略者赶出华夏,收集着情报。无论他的姓名、身份、经历,全都是伪造。
两人迅速相恋。
他不会缺席程蓉的每一场戏,为了程蓉,专程飞去天津买地道的糖炒栗子。在大上海百乐门,张贴程蓉的巨幅画报。
也会在程蓉因化妆迟到一小时,轻轻敲程蓉的额头。
他给了程蓉无限的风光与柔情,却唯独不能告诉程蓉。
他叫,顾涵之。
1938年,上城沦陷,她去了川省。
青年却留在了上海。
不是不爱她,不是舍不得她。
他爱程蓉,爱她在戏台上唱戏的荣华,爱她无限的风光,爱她迟到时耍赖模样。
只是,满街狼犬,遍地腥云,他又如何能称心快意,与她终成眷属?
他撒了谎,托人转告程蓉,自己去了国外,在国外娶妻生子,让她不要再等他。
1945年,战争结束。
青年脚踏满目疮痍的大地,前往蜀地,寻找程蓉。
却在青山村,见到一队没有撤离的侵略者,屠杀逃难的村民。也许他视而不见,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但,顾涵之做不到。
他冲了出去,刺刀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却救下了一对母子。
青年倒在池塘边,血液染红了池塘,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他轻笑,叹道:“顾涵之终究是负了程蓉。”
“如果可以,便不要等我了,我可不想看你成老姑娘。”
“想想,你会嫁给别人,会为别人生子,会为别人唱戏……真是不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