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亭乘马车行至路上,天空已细细下着小雨。他斜靠在车壁,看着车窗外,路上的铺子正在收拾,把摆在外面的摊子桌子收起来,依旧是轻松的样子,并没有因为这场轻雨而有些许不快。
过日子自然有阴有阳,这些都已经习惯了,除了造成一点生意的流失,但也没关系,明日还可以补回来。
可春雨巷的人呢?他们是否也是早上打开门做生意,或者要去田中劳作,可被这杀身之祸加诸在身,是多大的不幸。
京墨坐在依旧是坐在车前驾车,偶然回头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车外忙碌着的百姓。
她有些无力,轻声说道:“你可知,除了京都这片地,别的地方可不是都如此。你这样心如明月的人,只在京都,照不全苍穹大地。”
云澜亭虽然没有出声,但她感受到了背后的呼吸更静了半分。
京墨继续说道:“有几人不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占山为王的,除了那些顶上的头头们,底下人活的朝不保夕。为人差遣,有事死前头,生不由己。可就这样还是有那么多人上山,不就是因为生活艰难吗!那些拦江为霸的也是如此。可避世的高人,恰恰是管不了那些讨生活的人。若是海晏河清,这些人就好治了。”
云澜亭刹那被京墨点开了心窍,这几日因着洪泽那番话的心结也解开了。竖在前面的无影门掌门,也像是荆棘路上的一颗拦山石,一块块的搬开便是。云澜亭心道:要帮助皇兄尽快收复旁权,治理朝政。
皇宫,天渠阁,退朝后的议事之地。
云澜亭掀帘下车,不愿打伞,一步步穿过九曲回廊,雕栏画栋,走进了天渠阁。
阁内上首御桌后端坐是皇上,容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他的眼神在云澜亭有些淋湿的身上一晃而过,依旧是那幅晦暗难测的样子。
而一旁右侧的椅子上,坐着当朝太师,这位年逾半百的大昭权贵,掌握着朝中大半势力,让皇上也得困于其中,不得自由。
云澜亭眼神向左右略过,右侧太师边上还站着自己那总是狂妄的堂兄,谨王爷。左侧分别立着柳丞相与刑部尚书龚烈。云澜亭心中庆幸道:还好,柳丞相虽左右不靠,可龚烈一向刚正,不会支持交出京墨与钦饭。
他见礼后,皇上开口便直问道:“今谨王爷觐见,报告了一件事情。你来此,也是为了此事吧!该怎么办,你怎么说?”
云澜亭将疑惑压下,回道,“皇兄,朝廷钦饭,自是不可能放,京墨为朝廷捉拿刺客,若是交出,今后谁还敢为国效力,平叛抓贼。”
边上谨王爷嗤笑一声,道:“你是舍不得那个女人吧!为此丝毫不顾我大昭百姓。”
云澜亭肃声回怼:“难道京墨就不是我朝百姓了?”
谨王爷道:“不过江湖匪类而以,死不足惜。”
云澜亭冷声道:“是不是匪,也得有案在身,审判才算。难道是学武之人,门派之人,就不管对错都要打入匪类吗?”
谨王爷道:“你有见过几个江湖人干好事的。”
云澜亭道:“你有见过几个江湖人?”
皇上扬了扬手,制止了这番争吵,左右看了一眼,说道:“重犯由刑部管,龚尚书怎么说?”
龚烈约在三十多岁,那张脸总是刻板的几乎不像活人,将朝廷律法如金刚律令一般刻在身上,他的声音豪阔,朗声道:“若是今日来个高手抓人威胁,我们就要投鼠忌器,来日再来一个呢?再来无数个呢?律法何在,朝廷威仪何在。”
谨王爷看了看太师,似乎得到默许,插嘴道:“那些百姓怎么办,他们的生死就不顾了吗?”
龚烈那张刻板的脸带上几分不屑:“你可知,律法一乱,又有多少人要付出代价?”
谨王爷看着龚烈扫过来的眼神,仿佛看一只爬虫,怒气上头,道:“若是在京都脚下真有这么多百姓出事,你当的起吗?”
龚烈斥道:“这时候,就更应想法办救人,而不是在这里争执。你拿朝庭俸禄,就只会牺牲他人吗?”
两相争吵不下,由太师一言定音:“京墨是顺王府的人,无影门之人是她杀的,刺客又是刺杀顺王的人,这事,说来说去,也是顺王府的事情,春雨巷的百姓也是受此所累。”
现在阁内的,除了谨王爷哪个不是人精,云澜亭被刺杀,最终指使是谁,谁不是心如明镜。如今罪魁祸首指着人鼻子说:我就杀你了,杀你不成还要你自己收拾烂摊子,收拾不好你还得担着。
云澜亭心中泛起疼痛,太阳穴直跳,可依旧强忍着说道:“本王现下就带着京墨前去救人。”
他抬头看着皇兄微微颤抖的手指。心里明白,若是处理不好,百姓的命都得担在自己头上,往后,算是前路尽毁。就算处理的好,也是应当的。皇兄在心疼自己。云澜亭向左看看丞相,有些失望,这位与当朝权势最大的太师同为一品,门生众多,可只愿偏安一隅,明哲保身。
云澜亭因为淋了点阴雨,身上有些湿气,咳嗽了几声,缓缓走出天渠阁,京墨还有宫外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