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荡有一个秘密,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他是一个穿越者,他的灵魂来自两千多年后的现代。原本穿越是一件很玄乎的事情,这几率比中彩票还低,可是嬴荡偏偏成了这种幸运儿,投胎到秦惠文后的肚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牛头马面放他投胎转世的时候搞错了,投的不是未来的胎,而是过去的胎。甚至嬴荡都没喝孟婆汤,前世的记忆还完好无损地保存着,乃至于嬴荡连小时候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的画面都还依稀记得!
生于帝王家,谁说不好呢?
虽说身处战国乱世,大争之世,但是嬴荡自认为十分的幸运。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电脑,没有wifi、热水器,一开始嬴荡挺难熬的,但是嬴荡贵为一国之公子,秦王之嫡长子,他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
原本嬴荡是想当个闲人,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奈何有秦王嬴驷这么一个“鹰爸”!
嬴驷对于嬴荡寄予了厚望,后者一出生,就被冠以“荡”之名,秦王驷是希望他能继承二代之余烈,荡平天下的。嬴荡这么一个名字,在古人看来没啥毛病,可是在现代人的认知里,这就是“****”——有谐音呀!
当然了,嬴荡应该称之为赵荡,因为秦国王室是嬴姓赵氏,而一般上古先秦时代的男子是称氏不称姓的。但是为了跟同出商末飞廉一脉的赵国王室区分开来,秦国赵氏便以嬴姓称之。
嬴荡是挺争气的,原本打着混吃等死的如意算盘,可是被他父王嬴驷逼迫太甚,不得不博览群书,宵衣旰食,弓马娴熟,勇武过人。
嬴荡十四岁时便跟随司马错攻灭巴蜀,当时一个小卒,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有些反胃,杀着杀着就习惯了,麻木不仁了。
这些年来,嬴荡没少参与秦军对外战事,攻韩、伐魏、征义渠,甚至连去年的丹阳之战他都参与过。
这四五年来,嬴荡隐姓埋名,凭人头累积军功,从一个“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的公士,成为“以得乘公家之车”的公乘,从一等爵到八等爵,鬼知道嬴荡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嬴荡都快被逼疯了!
秦王嬴驷的望子成龙之心切,嬴荡能理解,可是没必要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扔到军营里,扔到战场上整整三年不闻不问吧?
历史大势没有发生大的改变,但是原来嬴荡的命运轨迹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嬴荡相信,他这只小蝴蝶一定能在战国乱世的漩涡里掀起一股巨大的风暴!
历史上的嬴荡是何许人也?
嬴荡的谥号是“秦武王”,能在谥号中有一个“武”字的都不差,秦武王也不例外。
他在在政治上,设置丞相,驱逐张仪,结盟魏国,联越制楚。
军事上,攻拔宜阳,设置三川,平定蜀乱。
经济上,修改封疆,更修田律,疏通河道,筑堤修桥。
这算是秦武王的功绩,但他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做了一件很丢人的事儿。
史载,武王生而有神力,自幼身高体壮,勇武好战,喜好跟人比角力,大力士任鄙、乌获、孟贲等人都因此得到重用。
秦武王四年(前307年),武王出巡洛阳时与乌获、孟贲比赛举“雍州大鼎”,结果两目出血,绝膑(折断胫骨),到了晚上,武王因流血过多,气绝而亡,时年二十三岁,周赧王闻报大惊,亲往哭吊。
丢人吧?
作为一国之君,不是老死病死,更不是死于战场争斗,而是自己强行想展现自己力量,结果举鼎力竭,身受重伤而死,能不丢人吗?
但重生之后的嬴荡固然是天生神力,却没有这般好勇斗狠的性格。
回归正题,此番秦楚大战,是为国战,稍有不慎,秦国就会落到亡国的下场!
在丹阳之战后不久,楚王熊槐即“悉国兵复袭秦”,这意味着集中了几乎所有精锐的孤注一掷,这十分冒险,因为其余国家完全可能趁机偷袭。
但楚国的军事冒险取得了成功,不仅收回了全部失地,而且击破了武关,到达距离咸阳百里左右的蓝田!
蓝田是商於之地北侧的关隘,是防守咸阳的重镇。
秦国的形势已经危如累卵,不容乐观,不然嬴华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要从丹阳城突围,想回咸阳保家卫国了。
此时已经入夜,天似穹庐,月明星稀,但是嬴荡和一干秦军锐士,已经准备好战马、干粮、水源、箭矢等战略物资,随时准备向关中进发。
这时,一名秦卒过来禀告道:“赵公乘,嬴华将军想见你。”
“噢。”
嬴荡不敢怠慢,跟五大夫甘茂请示过后,便去到府衙的一处僻静的屋舍中,见到了躺在病榻上,满脸苍白,毫无血色,但是明显已经脱离了濒危状态的嬴华。
“阿荡,你来了。”
“华叔,你身子不适就应该好好休息。”
“叔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阿荡啊,这一回要不是你,华叔我就要战死在丹水边上了!”
“华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嬴荡颇为自责地道:“若是我能早来一点,就不会差点就让你马革裹尸了。”
“阿荡,我听外面的声音,你们这是要出发回关中救援咸阳的吧?”
“是啊。眼下楚人已经攻破武关,兵锋直指距离咸阳不足百里的蓝田,甘茂五大夫奉命率军解丹阳之围,唐昧所率的楚军已经被咱们击败,斩首五万,俘虏楚将二十余人,算是大胜了一场。”
闻言,嬴华依旧很揪心,抓着嬴荡的手,一脸殷切之情的说道:“阿荡,快点,再快点。我关中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而又无多少可战之兵,咸阳危急!老秦危急!你一定要尽快赶回去!”
“放心华叔,我一定不会让咱们秦国和我父王母后有事的。”
“嗯!”嬴华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时,待在一边的白胡子老头耸拉着眼皮,淡淡的道:“话说得差不多了吧?荡公子,病人需要多休息,情绪不能太激动,若是你不想公子华最后失血过多而死的话,还请出去。”
听到这话,嬴荡还一脸讪讪的没说什么,躺在病榻上的嬴华便虎目圆睁,咋咋呼呼地道:“你这老倌儿好生不识趣,我叔侄二人叙话,岂容你插嘴?”
“华叔!莫激动,莫激动。”
嬴荡真是吓坏了,赶忙扶住了嬴华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那老医者又道:“公子华,不是老朽说你,你再这么激动,莫说是我,就算是神农氏在世,只怕都不能妙手回春地救你回来了。你应该感激公子荡,若不是他及时把你送到我这儿治疗,又及时帮你止血了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焉能在此饶舌?”
这老头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嬴华的脾气再暴躁也不好发作,只能闷声道:“阿荡,这老倌儿是谁啊?脾气这么冲。”
“咳咳,华叔,这其实也怪不得秦越人。”
嬴荡一脸尴尬地道:“我是在行军途中偶遇了秦越人,寻思着如此良医,怎不能为我大秦所用?所以就把他绑回来了。”
“什么?”嬴华震惊了:“这……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扁鹊?”
说到这个,秦越人就来气:“公子荡,老夫不是你的私人医者,更不是你们秦国的御医!你可是跟老夫约好的,治好公子华之后便放我走。”
“放心,扁鹊大师,我嬴荡一言九鼎,不会食言而肥的。”嬴荡的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悠着,回了那么一句。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小校禀告道:“将军,左庶长想探望你。”
“这……”嬴华的表情很尴尬。
这左庶长就是魏章。
秦国的军功制有二十级,左庶长是第十级,但是已经非常了不得了,要知道因战功而达到最后一级彻侯的,秦国古往今来就白起一人!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让人探望吧。”
“诺。”
嬴荡笑了笑,说道:“华叔,大军要出发了,你在这里好好修养身体,咸阳那边不必太忧虑。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好!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见状,在一侧的秦越人不禁以手抚额,这嬴华又上头了,亢奋得很。
等到嬴荡出去,便见到了马车旁边的魏章。
“荡公子,好久不见。”魏章行了一礼。
嬴荡回礼道:“左庶长不必多礼,现在荡只是秦军一公乘,并非王之公子。”
魏章淡淡的笑了笑:“荡公子是来探望嬴华将军的吧?”
“是啊。”
“嬴华将军可还好?”
“已经挺过危险期了。”
“这就好。”魏章颇为自责地道,“好在荡公子你和甘茂将军能率军及时赶到,不然嬴华将军若是战死在丹阳城外,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大王。”
“是我华叔莽撞了。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急,华叔心系咸阳之安危,但是左庶长奉命镇守丹阳,乃是职责所在,所以怪不得左庶长的。”
魏章听到这话,心里好受了不少,看向嬴荡的目光多了几许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