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丹阳到武关并不是太远,若是甘茂所率的秦军主力迅速北上的话,昨日就能兵临武关。
但是甘茂要在丹阳集结更多的兵力,故而耗费了一两日的时间。不过当甘茂率军赶到武关的时候,武关已经被嬴荡攻克!
“荡公子,干的很好。”甘茂十分的赞赏。
原以为要耗费三五日,付出几万士卒的性命才能攻克武关,没想到嬴荡竟然如此给力,出其不意地便袭取武关,斩首楚军过万不说,还俘虏子兰、楚将景阳一干人等,真是功不可没啊!
“哪里。若非子兰这么配合,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拿下武关的。”
“哈哈!这么说,这位子兰公子,还真是咱们的贵人呀!”甘茂捋胡子笑容满面地道。
“那是。楚国若无这等酒囊饭袋,只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大臣,怕是楚军早就饮马大河(黄河),楚王早就问鼎中原了!”
嬴荡蹙眉道:“将军,现在我秦国的形势依旧不容乐观啊。眼下武关已经有我军八万人,完全可以回师咸阳,与楚军一战!但是武关距离咸阳有将近一千里的路程,这么多的兵马,就算是急行军,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根本赶不到咸阳啊!”
“是啊!”魏冉亦是一脸忧虑地道:“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只怕咱们还没赶到咸阳。咸阳城已经岌岌可危,或者被楚军攻破了!”
“你们不必担心。对此我与魏章将军已经想到了,这几日我们已经搜集了所有能够征用的船只,足够八万人渡河直上。”
“你们怎么征集到这么多的船只的?”
“魏冉,你忘了吗?去年的丹阳大战,我秦韩联军攻楚,夺取丹阳,拿下汉中郡,靠的就是这些水师,这些舰船!由于楚军的兵力太过集中,也没来得及销毁这些战船,所以汉中那里的战船已经被征调过来了。”
“好!”
当下,已经休息几个时辰的秦军再度行军,留守五千老弱在武关,八万秦军登上战船,浩浩荡荡地沿着丹水河北上。
秦军一路经过商县、熊耳山,最后抵达丹水的尽头灌举山,距离蓝田城不足一百里。
嬴荡率领三千轻骑率先渡过灞水,向着蓝田进发。
身穿玄色战衣,黑色战甲,全副武装,胯下骑着雄健的骏马,手中拿着一柄泛着寒光的铜戈的秦军锐士,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渡过灞水的浅滩。
“呼啦啦”的水声,溅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浪花。
骏马的半个身子都被河水埋没了,但依旧在不屈地向前挺进。
放眼望去,整个灞水河遍布秦军的锐士,他们宛如一大片阴云,遮蔽了河流,遮蔽了天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冲天而起的煞气!
大秦的兴衰存亡,就看这些秦之锐士了。
嬴荡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上,秦楚之间的这场丹阳、蓝田之战,似乎以秦国险胜,楚国败北的。
若非韩魏两国惧怕楚国之威势,派兵袭击楚国的大后方,逼得楚军不得不回国救援,可能咸阳早就被楚军攻破,秦人做了亡国奴,不得不回到雍城老家继续放牧养马了!
饶是如此,这一场席卷天下,几乎战国七雄都参与博弈的战事,作为主角的秦、楚,压根儿就没有一个胜出的。
二虎搏斗,两败俱伤。
因为这一战,楚国彻底衰落,从超级大国的位置上跌落下来,成了一个准霸主国。而秦国亦是元气大伤,耗费了十几年的时间,这才完全恢复过来!
“公乘(嬴荡爵位名),咱们抓到了一个溃兵!”
随即,就有一名身上挂彩,灰头土脸的秦兵被带到嬴荡的跟前。
看见这名溃兵,嬴荡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将军,蓝田,沦陷了!”
“什么?!”
溃兵急忙道:“楚军的攻势太猛了!他们对蓝田城连续不断地围攻十几个昼夜,轮番进击,蓝田的城墙都被打穿了几个缺口,好几次楚军攻入城内都被打出去了!但是寡不敌众,最后蓝田城还是沦陷了!”
“现在楚军已经向咸阳挺进了吗?”
“是的。楚军攻下蓝田之后,只是做了简单的休整,就已经向咸阳进发了!”
“我靠!”
嬴荡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
攻克蓝田之后,景翠又继续率领二十万楚军向着咸阳进发,一路攻下杜县、轵道,隔着一条渭水河,咸阳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咸阳位于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
“秦人在咸阳建都,不过四十年。看来秦国的气运已经散了,天亡嬴秦,兴我大楚呀!”景翠在渭水河畔发出了这般的感慨。
旁边的将军昭滑笑着道:“若非张仪欺楚,让我王绝齐又不肯割让商於六百里之地,秦国焉能招致今日的大祸?”
“这么说,咱们还应该感谢张仪了!咸阳城破之后,把张仪留着,大王在我出征之前已经下过诏令,让我务必生擒张仪,送到郢都车裂!”
“柱国,咱们不马上发动对咸阳的进攻吗?”
“不急。咸阳毕竟是秦国的都城,城高池深,易守难攻,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短时间内是攻克不了的。”
“可是柱国,末将听闻秦军已经在丹阳败我楚师,正在火速集结兵力往关中赶来。若是不尽快攻破咸阳,夜长梦多啊!”
闻言,景翠眯着眼睛说道:“武关有景阳率领万余兵马镇守,想来不会轻易沦陷的。五日之内,咱们要拿下咸阳!”
翌日一早,攻城器械已经源源不断地送到驻扎在渭水边上的楚军大营,景翠果真出动大军进攻咸阳。
“咚咚咚!……”沉闷而又十分压抑的牛皮战鼓的声音在咸阳城下响起,瞬间嘹亮了整个天穹,响彻云霄。
“吼吼吼!”
训练有素的楚军锐士站成几个队列,整齐有序地向着咸阳城进发。
“杀杀杀!”
站在最前面一列的楚军士卒一手持盾,一手拿着阔剑,不时的将阔剑敲击在盾牌上,昂首阔步,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宛如山峦一般起伏前进。
至于后面的一排,则是背负箭囊,手持弓箭,腰间还挂着一柄阔剑的弓箭手。
紧随其后是就是步卒。
楚军的步卒身穿土黄颜色的战衣,头贯类似尖顶草帽的战盔,战甲由藤条与铜片构造而成,足踏小蛮靴,手持长戈,步履稳健,一举一动,虎虎生风。
咸阳城下,已经呈现出一大片土黄颜色的海洋,步步推进,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人群宛如蚂蚁搬家一般,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值得一提的是,楚国属于阴阳五行中的“土”,服饰旌旗皆属黄,为土德。
战国时期,阴阳家学说甚盛,各大战国的旗帜颜色与服饰主色都是极有讲究,有据而定的。讲究的依据就是该国的天赋德命。
阴阳家认为,任何一个王朝和邦国,都有一种上天赋予的德性,这种德性用五行来表示,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德性。
这个国家与王朝的为政特点,必须或必然的与它的德性相符合,它所崇尚的颜色即国色,也必须与它的德性相符合。
惟其如此,这个国家才能在上天佑护下安稳顺畅的运行!
黄帝政权是土德,就崇尚黄色,旗帜服饰皆为土黄。
夏王朝是木德,崇尚青色。
殷商王朝为金德,其兴起时有白银溢出大山的吉兆,是以崇尚白色。
周王朝为火德,先祖得赤乌之符,自然便崇尚红色。
当时天下对这种五德循环说无不认可,立政立国之初,便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德性。
七大战国更是无一例外。
其中惟有楚国是蛮夷自立而后被册封,很长时间里楚国是旗有五色而服饰皆杂,中原诸侯嘲笑楚国是“乱穿乱戴乱德性”。
进入战国,楚国便推演出“炎帝后裔,与黄帝同德”的土德,旗帜服饰变成了一色土黄。
而在七大战国中,惟有秦国没有确定宣示自己的德性,但却是举国尚黑,令列国百般嘲笑,说秦国蛮荒之地不懂王化。
秦国却是不理不睬,依旧黑色不改,在天下列国眼里成了一个乖戾怪诞充满神秘的西部邦国。
等到楚军已经进入射程之内,早就准备好的秦军弓箭手便在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天而降,“嗖嗖嗖”的声音宛如蝗虫过境一般。
“噗嗤嗤!……”
“啊啊!”
站在最前面的一排楚军还好,有盾牌在手,倒是能够抵挡这些箭矢的伤害,但是后面的楚军士卒就比较倒霉了。
箭矢贯穿了胸甲,一朵妖娆的血花喷薄而出,整个人就倒在了血泊里,奄奄一息了。
秦军的每一轮箭雨,都能带走成百上千的楚军将士的性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些楚军士卒毕竟是血肉之躯,挡不住秦军犀利的箭矢的。
“放箭!”
楚军立即回击。
“投石机准备!”
“放!”
此时楚军用的是人力抛石机。
人力抛石机通常称为炮,是纯利用人力的人力抛石机,是用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
炮梢架在木架上,一端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皮套,另一端系以许多条绳索让人力拉拽而将石弹抛出,炮梢分单梢和多梢,最多的有七个炮梢装在一个炮架过,需250人施放。
这投石机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每一发从投石机抛射出去的弹丸,都带着一股狼烟火焰,宛如天火流星一般砸到咸阳的城头上,炸裂开来,至少能杀伤两三个秦军士卒。
“啊啊!……”
城上城下,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唰”的一声,景翠抽出了腰间别着的利剑,遥指咸阳的城头,高呼道:“进攻!”
“杀啊!”
早就蓄势待发的楚军锐士顿时一哄而上,争先恐后地奔向咸阳城,架起云梯,就直接攀爬上去,与敌人开始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