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庄蹻率领楚军赶到小仓山的时候,只看见了已经被焚烧得一干二净的粮草,还有被秦人付之一炬的辎重,火苗尚未熄灭,一片焦黑,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而此时此刻,嬴荡已经率领剩下的两千余铁鹰锐士赶往樗里,与即将赶到那里的八万秦军会合。
而坏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到了景翠的耳中。
“报!柱国,武关失陷了!”
“报——小仓山失陷,咱们的粮草辎重已经被烧光了,庄蹻将军还在带人抢救。子兰公子生死未卜!”
“报!柱国,樗里方向出现大量秦军,似有十万人之多!”
景翠沉默了,他表面稳如老狗,内心却慌得一批。
中军大帐之内,楚军众将更是议论纷纷,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
“武关怎么会失陷呢?景阳是干什么吃的!子兰公子来的时候不是说武关还好好的,没有发现秦军动向吗?”
“突袭小仓山的秦军不过三千人,就算是秦国最厉害的铁鹰锐士。小仓山有守军万余人,也应该能坚持到庄蹻率领援军赶到啊!”
“甘茂所率的秦军来得真快。这下可不妙了!一旦战事陷入拉锯,将对我楚军大大的不利,更何况现在我军大半的粮草辎重已经被烧毁,无法久战啊!”
听着众将议论纷纷,好似无数只苍蝇在自己耳边吵闹,景翠颇为气恼:“肃静!”
这时,大将景缺出列道:“柱国,现在甘茂所率的秦军已经赶到樗里,距离咸阳城不过五十里,现在粮秣又被狡猾的秦人付之一炬了,我军该如何应对?”
景翠闻言,仰着头寻思了一下,说道:“战事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进退维谷。咸阳城破在即,只要咱们能够攻破咸阳,擒杀秦王嬴驷,那么一切就成定局了!”
“现在,传我军令!景缺!”
“末将在!”
“你立即率领兵马五万人,驻守西南方向的洛谷,一定要挡住樗里的秦军!”
“诺!”
“其余各部,给我不惜代价,集中一切力量,今晚务必拿下咸阳城!”
“诺!”
众将刚刚想下去调兵遣将,这时,又有一名小校飞奔进来。
“柱国,是大王的诏令!”
听说是楚王熊槐的诏令,景翠与众将都不敢怠慢,一起躬身听训。
景翠接过诏令一看,脸色一时之间阴晴不定起来,最后面沉如水,恐怖如斯。
看见景翠久久没有说话,旁边的大将昭滑不禁出声询问道:“柱国,大王在诏令里面都说什么了?”
“韩国、魏国的联军已经攻占召陵,直逼邓城。”
“什么?”
闻言,众将无不勃然变色。
没想到韩魏联军的动作这么快,一鼓作气就攻克召陵(今河南漯河境内),直逼邓(今河南南阳境内)地,现在这一来二去的工夫,说不定邓城已经被攻占了!
而邓地一旦沦陷,楚国的腹地就袒露在韩魏联军的面前了。
韩魏联军完全可以沿着汉水,顺流直下,夺取鄢、竟陵,甚至是直接溯江而下,攻破郢都都不是不可能的。毕竟楚军这一次是精锐尽出,忽略了南阳的防守,国内是实在无兵可调!
难怪楚王会这么急匆匆地让景翠率军撤回来。
显然,自家的祖地,远比咸阳更为重要!
而且,此时齐国兵败,无力支援楚国。
这意味着楚军的后路即将被切断,而秦军的顽强也使得楚军几无可能在后路被断之前击破秦军,楚军面临前后夹击的危险。
景翠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天不亡秦,如之奈何?”
随后,景翠便下令全军停止对咸阳城进攻。
当那些给秦军士卒搬运木料、石头、砖块等东西的青壮眺望过去的时候,只见漫天的硝烟之中,无数的尸体枕籍在一起,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天空中的落日余晖,照亮着每个人的心房。
这一战,秦人太苦了,真正做到了“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只是代价十分的惨烈,好多的民居被拆毁,好多的军民都在此役中丧生。
十多万楚军在打扫战场之后,退到积道,景翠派出使者与秦王议和,割地求和。
甘茂也赶紧率领八万秦军进驻咸阳,楚军大势已去,再过不久,樗里疾也将率领十万秦军进入关中的。
兵贵神速,景翠不想在咸阳耽误太久,所以直接亮出了楚王给他的底牌。
原本属于楚国的汉中、丹阳,全部割让给秦国,毕竟这些地方还在秦人的手里。同时包括武关在内的商於之地,楚王也承认归属秦国,秦楚罢兵议和,订立城下之盟。
楚军将撤出在秦地的一兵一卒。
不过秦国也要释放在战争中被俘虏的所有楚军将士,交换战俘。
翌日,在咸阳城郊,在一座四方台上,景翠领着一班楚军将领,就与以嬴荡为首的张仪、甘茂等秦国文武正式签订盟约。
“张子,不知道这位是?”看见眼前这个面生的年轻秦将,景翠颇为疑惑。
张仪笑着介绍道:“柱国,这是我大秦新立的储君,太子荡!”
“原来是秦国太子当面。”景翠静气凝神的功夫倒是练得不错,笑容满面地道:“昨日血战中,太子亲率秦之锐士于十数万大军当中左右冲杀,手下无一合之敌,犹入无人之境,宛如天神下凡一般!这般的勇武,真是世间少有!”
“太子,小仓山的粮秣辎重也是被你引军烧毁的吧?”
嬴荡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紧张,反而落落大方地道:“不错。柱国,当时我们各为其主,互为敌手,这般冒犯,还请你不要见怪啊!”
“哈哈!太子说的哪里话?兵法有云,兵不厌诈。只要能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在不失道义的前提下,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呀!”
“柱国高论。”
“太子,怎么没见到秦王?”
闻言,嬴荡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我父王在处理战后事宜,欲让我磨炼磨炼,所以没有亲自与柱国签订这城下之盟。”
景翠一脸揶揄之色:“太子,我听说的怎么不是这么回事?传闻秦王身体欠安,时而呕血,时而晕厥,时而身体抽搐,生活不能自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纯属空穴来风,子虚乌有!”
嬴荡这么果断的回答,反而让景翠相信了这事儿的真实性。
眼前这位秦国的太子,毕竟是太过年轻了,满腔热血,充满了冲劲,不善加诱导的话,极有可能成为商纣王、吴王夫差这样穷兵黩武,刚愎自用的君主!
不过,秦王嬴驷的病情已经这般严重,想来是撑不了多久的,这一年半载的,秦王薨的消息应该能从咸阳宫里传出来了。
到时候秦国的命运就会交到这个叫做嬴荡的年轻人手中。
秦国何去何从,景翠真的很感兴趣。
景翠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拿出自己的柱国宝印,盖在割地的国书上。
事已至此,秦楚大战必须终止,韩国、魏国这两个总喜欢趁火打劫的国家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
送别了南下的楚军,还有与自己依依惜别的子兰,嬴荡还没缓口气呢,就有一个宫中的宿卫匆匆跑过来。
“太子!大事不妙了!大王又在大殿上晕厥过去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