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王荡便将越国使者解垚召进咸阳宫。
“秦王。”解垚向秦王荡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不算失礼,不失风度。
秦王荡笑着道:“贵使不必多礼,请坐。”
“谢秦王。”
解垚就跪坐到秦王荡的对面的蒲团上,与之对席而坐。
对于越国,秦王荡认为不容小觑。
战国七雄,其实不只是七个国家,其中中山国与宋国都曾被后人称之为“五千乘之国”、“战国第雄”。不过要成为雄国之一,必须是万乘之国,所以在这一点上中山国与宋国的实力都不相匹配!
但越国完全具备了这些条件。
从地图上看,越国的疆域面积仅次于秦国、楚国,为第三大国。
只可惜越国是地广人稀,好多土地都是尚未来发的荒地,有些地方还遍布瘴气,不适宜人居住。再加上越国的封君太多,越王的权力不会太大,武备松弛,装备简陋,一如春秋时的霸主越国,故步自封,所以才会远远落后于中原列国。
当年勾践回国后卧薪尝胆、励精图治,采用范蠡的纵横之术煽动吴国与晋国、齐国等诸侯中原争霸,使其无暇顾及越国,同时采纳了文种提出的“伐吴九术”,不出几年使得越国国力大增。
报仇的机会很快就来临了,吴王夫差为与中原诸侯争霸,尽率主力北上,得知吴国国内空虚的勾践趁机进攻吴国,俘虏吴国太子,夫差匆忙回军也被击败,吴国从此一蹶不振。
几年以后,吴国国都被勾践攻破,夫差自尽,吴国灭亡。
灭吴后,勾践开始参与中原争霸,他率军向北渡过淮河,在徐州与齐、晋诸侯会合,向周王室进献贡品。
周元王派人赏赐祭祀肉给勾践,称他为“伯”,勾践由此成为春秋时期的最后一位霸主。
勾践称霸中原期间,积极发展与中原各国之间的关系,并迁都琅琊。
越王勾践的儿子越王鹿郢和孙子越王不寿继续秉持了勾践礼义相待诸侯的政策,延续了越国的霸主地位,这一局面在越王朱勾杀死父亲越王不寿自立为君后慢慢发生了变化。
所谓“越人三弑其君”,越国连续了发生了三起弑君篡位事件,内乱导致其逐渐衰落,也使得后来的越王无颛不得不重新将国都迁回江南故都会稽,从此饮恨退出中原,未能进入“战国七雄”行列。
而现在的越王是无颛的弟弟,越王无疆!
“能得秦王亲自接见,敝臣深感荣幸。为贺秦王新立,我越国奉上俪皮两千张,大白珍珠九百九十九颗,玉圭一对,江南稻米一千石。”
“越王有心了。”
越国能拿出这些东西,确实是够阔绰的。
越国偏僻,不与中原友善,金银玉器之类的东西还是在吃老本,是以前霸主越国搜刮而来的,而俪皮、珍珠、稻米,这些根本就是越国的土特产,不值一提。
对于秦王荡能够亲自召见自己,对于先到的韩、魏、赵、中山等中原国家让相国张仪接见,这般礼遇,解垚不感到荣幸是不可能的。
越国已经闭关锁国几十年,不与中原文化交流,失去了进取之心。
但越王无疆有窥视中原,进取天下,恢复祖宗霸业之心,所以积极与中原国家交流。奈何韩、赵、魏等国都不怎么待见越国,一直把越国排挤在外了。
“越使,不瞒你说,寡人之所以亲自接见你,是有亲近越国,与你越国结盟之意。”
秦王荡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用意。
闻言,解垚的眼中泛着异彩:“当真?”
“不错。如今秦越之大敌乃是楚国!楚国乃是南方霸主之国,带甲百万,战车万乘,疆域方圆纵横数千里,天下列国未有其大。去年咸阳之战,楚师几欲陷我秦都,使我秦人伤了元气,折辱秦国。寡人立志,必与楚人不死不休!”
秦王荡挑眉道:“越使啊,楚人欺我太甚。奈何以我秦一国之力,难以破楚,若是秦越二国能够联起手来,不说破楚,至少制楚是并不难的啊!”
“善!其实敝臣此行的目的,亦是想跟秦王谈一谈制楚之事。我王早有恢复祖宗霸业之志,欲兴兵北上,扩大疆土,奈何西面有霸楚牵制,不能成行,若是有朝一日,越师伐齐,楚师犯越,还请秦国出兵击楚,化解我越国的压力。”
“这是自然!”
秦王荡淡淡的笑道:“不瞒你说,解垚。寡人甚是仰慕越国的霸业!越,猛虎也!寡人相信有朝一日,越国定能西败楚,北破齐,恢复越王勾践、朱勾之时的功业的。”
“承秦王吉言!”
随后,秦王荡便让人准备回礼。
这回礼十分的丰厚,有绸缎三百匹,金五百镒,美玉两对,帛二百,秦剑百把等,装了整整六车的礼品!
越国那么穷,作为土包子的越王无疆应该是没见过这许多的财物。不说别的,这绸缎、玉帛在越国可是稀罕物,再加上秦剑所蕴含的意思,越王无疆必然心动。
但秦王荡也不是真让越国攻伐楚地,他这么大张旗鼓地接见解垚,楚人必定知道,知道了一定会有所顾忌的。
而在接见完解垚之后,秦王荡又接见了齐国使者,示秦、齐夹击韩魏之形,以此绝韩魏趁秦王荡新立攻秦之妄想。
通过一系列紧张的外交活动,秦王荡稳住了周边邻国,使其不能趁秦新君初立图秦。
解决完这些邦交上的事情,秦王荡又开始着手处理河道阻塞之事。
这时,相国张仪持反对意见:“大王,臣以为河道阻塞,自古有之。泾水、沣水、灞水,乃至于渭水等我秦国的各个河流的河道时常阻塞。有时河流改道,有时冬季与春季交替之际,冰消雪释,许多杂物和沙土都沉入河道中,故而造成了河道阻塞。”
“此前历代先君经常疏通河道,但是不过三五年,就有发生了河道阻塞的事情。欲疏通河道,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唯恐入不敷出,得不偿失啊!”
秦王荡幽幽的道:“不能疏通河道,百姓的田地就得不到灌溉,田地得不到灌溉,米粟谷物的产量就会大打折扣,国库的收入也会变少。疏通河道之事,已经势在必行,刻不容缓!”
“请你们畅所欲言,商议一下如何疏通河道吧。”
秦王荡这话一出,张仪不好反驳,毕竟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虽然代价有点大,但是张仪继续反对的话,就不只是跟秦王荡对着干,而是跟所有的秦人对着干!
群臣商量了好久,都没有拿出一个好的主意。
这时,樗里疾提出了意见:“大王,欲疏通所有阻塞的河道,其实并不难。但是难就难在如何防止杂物与沙土沉入河道中,再次阻塞河道啊!”
“嗯。严君,对于你这个问题,寡人是深思熟虑过的。这杂物有很多,有牛马的粪便,有枯木树干,有一些生活杂物,对于这些,一定要明令禁止!”
樗里疾当即道:“大王不妨专门设立一个衙门,监督并管理河道的疏通工作。若是发现有人向河流投掷杂物,严惩不贷,若是发现河流中有些许杂物,也好及时清理。”
“善!”
这个主意不错。
“可是……大王,这百姓可以管理,但是沙土咱们管不了啊。每年都会在沿岸沉入不少的沙土,乃至于河流改道,这治标不治本,过不了几年,其实河道也会堵塞的啊!”
秦王荡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对此,寡人已经想过了。在河畔植树造林,完全可以避免沙土倾泻入河流,造成河道阻塞的情况!”
“在河畔植树造林?大王,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闻言,秦王荡笑着道:“这代价有什么大的?植树造林,不规定是什么树苗,只要能长成参天大树即可!寡人欲颁布诏令,包括寡人在内,举国上下,无论老弱妇孺,还是公卿大夫,每个人都要在河畔种植一棵树,悉心栽培,长不成的树不行,必需要长成为止。”
“如此一来,我大秦三百多万人口,一人种植一棵树,三五年之内,沙土焉能沉入河道?”
“大王圣明!”群臣都山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