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蒙山城后,张若按照秦王荡的嘱咐,搜集附近的白色布匹,甚至不惜血本向百姓购置白色的布匹。
翌日,张若便从大牢里提出二十名被俘的山人,都锁着脚链,让他们排成一列,冒着大雪,亦步亦趋地往岷山里面赶。及至正午,果真如秦王荡预测的那样,天上下的雪停了,点点冰晶凋零,但依稀还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排成一列的二十名山人被摁在雪地上,秦军那明晃晃的青铜剑已经架到他们的脖子上,他们冻得发紫的脸遍布恐惧之色。
没有人不怕死,尽管山人一向以悍勇著称。
“噗!”秦军的刀斧手二话不说,手起剑落,伴随着漫天飞溅的鲜血,一颗偌大的头颅就滚落到雪地上,染红了原本白皑皑的细雪。
在秦王荡的授意下,几个嗓门较大的秦军士卒站在空地上,高声嚷道:“山王青鸟听着!我王欲为秦与山人之和好!请山王一见!山王若不准之,则每隔半个时辰,当死山人一名!”
喊了三阵,这些负责喊话的秦军士卒便偃旗息鼓。
秦王荡相信,这附近一定有山人的暗哨盯着,将这里发生的情况传达给青鸟。
果不其然,不久后就有山人回到主洞穴,向青鸟汇报此事。
青鸟恨得咬牙切齿地道:“秦人欺我太甚!”
石台下面的山人都是义愤填膺的,都恨不能把秦王荡大卸块。
无冢更是怒道:“大王,秦王嬴荡真是太过分了!请你让我带三千勇士下山,我一定把下面的秦军打得落花流水,把秦王荡的狗头割下来送给大王你当酒器!”
“对!杀了他!把秦人都斩尽杀绝!”
看着下面群情激奋的模样,戴着鬼面具的青鸟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只见她沉默良久,又道:“秦人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是有备而来。与秦军在山下正面作战,咱们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反而让咱们山人的勇士白白送了性命,不值,不值。”
闻言,无冢顿时一脸不满地道:“难道大王想应秦王荡之请,与他一见?秦人一定又是劝降来的!秦人狡诈多端,说不定还布置了陷阱等着大王!请大王三思!”
“难道你让我看着那些被俘的山人同胞一个个死去吗?”青鸟冷声道。
这时,一直在一侧不发一言的“蜀王”丹竹道:“山王,秦人多诈,我认为这是秦人的阳谋,他们挖了一个陷阱就等着你跳进去,山王切不可以身犯险。”
“……”青鸟沉默不语。
在丹竹的印象中,秦人最是狡诈,不怪他有这种想法。他们蜀国就是被秦惠文王坑惨了,才亡国的!
蜀王国疆域的疆域可不小,其东接于巴,南接于越,北与秦分,西奄峨嶓“,成为华夏西南的强国。
周烈王姬喜年公元前36年,蜀王杜尚(开明氏九世)派大军灭昔阝、平周二国,蜀王杜尚封其弟为汉中侯,置藩属苴国(辖管原昔阝、平周二国领地),划沔中(汉水上游)与葭萌地为苴国,宣布苴国成立。
次年,为方便与藩属国苴国的联系,蜀国迁都成都。
而到周慎靓王姬定六年,即前316年,巴、苴两国苟合,蜀国先击退巴国来犯军队,得势的蜀王决定伐苴另立新苴侯,蜀王杜芦(开明氏十二世)令“五丁力士”限期开凿蜀国至苴国的石牛道,以便快速出兵打击越来越不听话的苴国。
苴侯求救于秦,蜀王杜芦芦子霸王也派使者与秦结盟,目的是不希望秦干涉苴政。但狡诈的秦惠文王嬴驷收了二国的礼物后,派张仪、张若、司马错率军走石牛道金牛道灭蜀吞苴,蜀王身死,苴侯被废,蜀太子逃到彭乡被捉。
其实蜀国的亡国之祸,不怪秦惠文王太狡猾,要怪,就怪蜀王杜芦太过贪婪,太过天真了!
蜀国地势险要,俗话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军队不容易通行,硬攻显然不是办法。狡猾的秦惠文王便想出一条妙计:叫人作了五头石牛,每天在石牛屁股后面摆上一堆金子,谎称石牛是金牛,每天能拉一堆金子,要送给蜀国,请蜀王把这五头金牛带走。
贪财的蜀王命五丁力士开路,心迎石牛。道路修通了,蜀王迎来的不是能日粪千金的石牛,而是秦国的万千铁骑,故而蜀国灭亡了!
后来人们把这条路称为“金牛道”或“石牛道”。
丹竹又道:“山王,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说。”
“山王不妨将计就计。秦王荡不是想请你下山一会吗?你便请他独自上山一会,若不来,则是秦人无和好之诚意。山王也不会背负放任族人身死而坐视不管的骂名了。”
青鸟暗自思衬了一下,似乎真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青鸟不得不慎重考虑:“若秦王荡果真独自上山呢?”
“这便更好办了!”
丹竹阴笑道:“那咱们就杀死秦王荡!秦王荡一死,山下的秦军必然六神无主,蜀地大乱,秦国大乱,届时我大蜀复国之日不远矣!”
“秦王荡绝不能死在岷山,绝不能死在山人的手里!”
青鸟冷冷的扫了丹竹一眼,说道:“丹竹,收起你的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秦王荡虽死,但秦国不会灭亡,到时候秦人把怒火发泄到我山人的头上,山人将永无宁日!至于你复国的野心,空谈一桩而已。”
闻言,丹竹咬了咬牙,但又不敢反驳。
现在丹竹是寄人篱下,除了岷山,沦为逃犯的他就只能东躲西藏的。
少顷,青鸟就派人下山与秦王荡接洽,请他上山一会。
果然不出寡人所料!
秦王荡心中暗笑,但是故意与众将虚与委蛇一番,然后“力排众议”,跟着带路的一起上山。
山人做事还算是周到,滴水不漏的,把秦王荡的眼睛用黑带罩住,拉着他的手上山。但是,在带路的山人察觉不到的地方,秦王荡早已悄悄解开了绑在腿上的麻绳,随着他的走动,雪地上出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黑色的颗粒物。
顺着秦王荡留下的痕迹,张若命令将士们披上事先准备好的白色布匹,包裹住自己的身子,在雪地上匍匐前行,虽是爬行,但速度不慢多少。
任鄙笑道:“大王果真神人也。竟然连这般的妙计都能想到!以自己为使者,途中遗留黑炭引路,再让咱们以白布包裹自身,与雪地一色,眼力再好的山人都不一定能发现得了咱们啊!”
孟贲赞同地道:“是啊。最妙的还是大王算到了中午雪停,不会让沿途撒下的黑炭末消失。哼,等咱们找到了山人的老窝,杀他一个出其不意,一锅端了!”
“二位将军,让你们事先准备好的十名身手敏捷之士何在?”张若发问道。
“都在这儿呢。”任鄙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士卒。
“善!”
张若向着那十名士卒交代道:“一会儿你们先行。兵力太多容易暴露,山人若是谨慎,一定在一些地方设置暗哨,你们便悄悄摸过去,拔了山人的暗哨,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