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山之战结束后,秦王荡便回到成都。
途中,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安顿青鸟与山人,苦思冥想之下,还真让他想出了一条绝佳的对策!
“大王,全旭求见!”任鄙进来通传道。
“全旭?”
秦王荡愣了一下。
日理万机的他这才想起,自己招揽了一个可塑之才。算来,他给全旭三日的时间跟父母告别,全旭早就到成都报到了,只是没见到秦王荡,无法验明正身,全旭不得不滞留馆舍而已。
“传!”
“唯!”
少顷,全旭便被带到秦王荡面前,随同而来的,还有一名童颜鹤发,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者。
这老者虽穿着葛布衣裳,看似朴素无华,但完全掩盖不住身上的那一股得道高人的气息。其脸颊红润而有光泽,褶皱较少,没有老年人该有的老态龙钟,走起路来裙角带风,精神得很!
这老人不简单!
“草民全旭长桑老人参见大王,大王万年!”
秦王荡扫了这老者一眼,旋即又扶起对自己大礼参拜的全旭,尽显礼贤下士之风。
“全旭,寡人真是怠慢你了。许你为执戟郎中,却无聘书,以至于让你流落馆舍,寡人之过也!”秦王荡一脸愧疚地道。
“请大王切莫折煞我了。大王宽仁为怀,许草民三日时间处理家事,等候几日,亦是应该的。”
闻言,秦王荡微微颔首,又瞟了那个长桑老人一眼,故作不在意的垂询道:“不知道这位是?”
“他是长桑老人。大王,我与长桑老人是邻居,他知道我将为大王之执戟郎中,要前往咸阳,欲一同前往。长桑老人是想去咸阳投亲的,我怜他年老体衰,路途又是这般遥远、坎坷,故而答应下来了,请大王勿怪!”
这时,长桑老人又作揖道:“大王,草民乞以老朽之身,还望恕罪!”
“老人家应该是一位隐士吧?”
并不是所有居于乡野山林不入仕途之人都可称为隐士,那些向往入仕但却无机会无能力入仕之人不是隐士。
那些没有文化的农夫、樵子、细民、野老也不是隐士,只有那些能保持独立人格,追求思想自由,不委曲求全,不依附权势,具有超凡才德学识,并且是真正出自内心不愿入仕的隐居者,才能被称之为隐士。
长桑老人不敢托大,忙道:“草民不敢自称隐士也。”
“老人家过谦了。”
这个时代,寻常的百姓是不能随便走动的,尤其是秦国这种法度森严的国家,想要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必须要有当地官府或者三老开出路引,再拿出户籍证明,这样才能得到外出的机会。
当然了,这是正规的程序,自古以来的偷渡者和难民数不胜数,就连“黑户”都是极多的。
这时全旭又道:“大王,长桑爷爷当真是世外高人也!他妙手回春,医术高明,城里有名的医者治不好的病,长桑爷爷都能一一治疗!甚至于有一次,已经快断气的一个老人,还是长桑爷爷给救回来的。”
秦王荡肃容道:“先生还是一名神医?”
“不敢当,不敢当。草民只是一介游医而已。”
长桑老人又环顾左右,对秦王荡垂手道:“大王,能否屏退左右?”
闻言,秦王荡愣了一下,但没有拒绝长桑老人的这个请求,挥了挥手,随即整个侧堂就剩下他与长桑老人二人。
“草民观大王,似有隐疾?”
秦王荡的嘴角一抽:“先生何以得知?”
“大王,实不相瞒,草民是受秦越人之托,将去咸阳为大王治病的。”
“先生是长桑君?”秦王荡不禁勃然变色。
“然也。”
没想到这老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长桑君,庄子!扁鹊的师父!
“失敬,失敬。先生,请!”秦王荡随后就请长桑君到一侧坐下,随后将胳膊伸出去,让他诊脉。
这长桑君可不是一般人。
据秦王荡所知道的,长桑君出身周王室,姬姓,名讳无从得知,其号“神医”。
传说扁鹊与之交往甚密。事之唯谨,乃以禁方传扁鹊,又出药使扁鹊饮服,忽然不见。于是扁鹊视病尽见五脏症结﹐遂以精通医术闻名当世。
而庄子早在七岁时便开始读书,十岁时拜长桑公子为师。
按理说,此时长桑君的年纪应该是耄耋老者,但秦王荡丝毫看不出来他有九十岁的模样!
把脉过后,长桑君的神色颇为凝重,但随即又舒展了一下。
“先生,如何?”秦王荡颇为紧张地问道。
“大王,恕我直言,你的隐疾在于早年骑射演武,用力过猛,故而阳水稀少,致使大王无法诞下子嗣。”
“能否治疗?”秦王荡十分关心这个问题,甚至于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长桑君的眼神一阵缥缈,似在云端,他幽幽地说道:“当有解救之法。”
“如何解救?”
“固本培元。这普通的药石可能无法治疗,需内外并济!草民可以为大王炼制出治疗这种隐疾的丹药,但所需珍稀的材料不可计数,而且,先前草民没有治疗过似大王这般的病例,能否真的治疗,还是一个未知数。”
对于秦王荡来说,有希望就好!
“先生,需要什么材料你只管开口,只要寡人找得到,就一定都送给你。”
“善。”
秦王荡总觉得眼前的这个长桑君处处透着诡异,但是哪里诡异,他又谈不上来。与长桑君简单地交谈了一会儿,秦王荡便命人妥善安排他的住处,以国士之礼相待。
接着,秦王荡又命人将青鸟传到成都,在府衙召见青鸟与张若,共谋大事。
“青鸟,寡人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青鸟淡淡的道:“我只是秦国治下的一介草民,大王有命,吩咐便是。”
看来青鸟对于秦王荡暗算他们山人一事,迄今仍旧耿耿于怀。
秦王荡讪讪地笑道:“青鸟,跟随你下山的那些山人当中,有不少人都是有怨言的吧?”
“怨气是有的。怎么,难道大王连山人们发一下牢骚都不行吗?”
“这倒不是。寡人想过了,山人骤然下山,可能不适应新的环境,也可能排斥秦国的官吏,故而寡人打算设立护山人校尉部,以护山人中郎将管之!你,便是我大秦第一任护山人中郎将!”
闻言,青鸟眼中不禁泛着一丝精光:“当真?”
“君无戏言。”秦王荡含笑道:“青鸟,你可别小看这护山人中郎将的官职,此乃军政并治之官,俸禄秩中二千石,相当于一地郡守!”
“与张若大人平起平坐的大官?”
青鸟的脸上难以掩饰喜色,而在一侧的张若心里是叫苦不迭的。
原本陈庄杀蜀侯,蜀侯国秦王荡取消之后,他这个蜀郡守才算是名正言顺的封疆大吏,没成想,现在秦王荡又搞出一个什么护山人中郎将的官职,明显是让其与自己对立,互为钳制。
其实张若也不感到奇怪。
巴蜀之地对于秦国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得蜀望楚,有了蜀地的天然地理优势,秦国可以随时出兵进攻楚国,立于不败之地。
再加上蜀地土地肥沃,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能让蜀地迅速发展起来,进可攻,退可守,可以作为秦国的后方大粮仓,也能作为秦国进攻楚地的前哨站。
为发展巴蜀之地,秦国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打死秦王荡都不放心让张若在蜀地一家独大的。
野心这种东西很容易滋生,现在张若可能对秦国忠心耿耿,但是谁知道时日一久,再加上张若在蜀地的极高都威望,他一旦反叛,只需要堵塞金牛道,秦军就很难进入蜀地平乱。
“官职上你与张若平起平坐,但是你这个护山人中郎将,是要配合张若这个蜀郡守的,归其节制。官府有何政令,你都要协助。”
“臣遵命!”青鸟答应道。
给了山人这么一个甜枣,山人应该能安心在蜀地生活,不会作乱了。
秦王荡又道:“青鸟,你这个护山人中郎将,责任重大。蜀地的山人不少,不止你岷山一家,你上任之后,寡人希望你能劝说其他山人下山,但凡是其酋长,你都可以封赏,二千石以下的文武官吏,你都可以自行任命,不过要报备到郡衙。张若同意之后,此任命才能生效。”
“诺!”
青鸟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似秦王荡这般功利的君主,怎么可能不深谋远虑。这不,封了青鸟一个护山人中郎将的官职,便迫不及待地命她负责招安其他山人了。
“还有一件事。青鸟,你不想自己的山人中郎将的职务,只是一个虚衔吧?寡人知道,山人常年生活于深山老林之中,体格精壮,善于攀爬,动若脱兔,十分擅长山地作战。故而寡人欲征召五千山人青壮,并为新军,号‘无当飞军’,归你调度,一应经费,由国库直接承担。关于训练事宜,届时寡人会派遣一位大将前来训练无当飞军的,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他。”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