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日,秦王荡都在“沐浴斋戒”。
当然了,每日沐浴是可以的,秦王荡的灵魂来自现代,本就不甚习惯古人几个月不洗澡,十半月才换一套衣服的做法。至于斋戒,算了,对外声称是如此,但秦王荡依旧是我行我素,每日大鱼大肉,一点都不含糊。
对此,子姬延即便是心里跟明镜似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声张,表面上更佯装不知。
进入太庙,是十分严肃而庄重的事情,不容亵渎。
三日后,秦王荡终于来到周王室的太庙之外,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只身前来的,身后跟着五千披坚执锐的秦军士卒。
五千士卒,站在位于太庙外面的广场之上,摆出一个偌大的方阵,没有盾牌,没有弓弩,没有战车,没有战马,清一色的步卒。
秦军将士们穿着黑色的衣甲,昂首挺胸,手持笔直的长戈直指苍穹,和煦的阳光照耀之下,他们的面庞冷酷,不带丝毫的感qing色彩,眼中,更是透射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战意!
主将未有军令,他们一动都不敢动,宛如一座又一座的雕塑,昂然挺立。
在方阵的前沿之地,代表秦军的黑色的玄鸟旌旗,仍在迎风飘扬,为之飒飒。
偌大的方阵,五千甲士,除了呼吸和心跳声,竟然没有丝毫的杂音!
当子姬延领着一众公卿大夫抵达太庙的时候,看见这这一幕,更是吓得目瞪口呆,腿和肚子都在打颤!
秦王荡这绝对是在恐吓!
恐吓!
“哈哈,周王,我大秦锐士威武吗?”
姬延讪讪的笑道:“威武,威武。”
一心忠于周室,冥顽不灵的大都姬処见状,顿时冷着脸呵斥道:“秦王,你就是这般恐吓子,这般在太庙前耀武扬威的吗?这是对大周历代先王的不敬!”
但秦王荡压根儿就没理睬这一脸愤慨的老头,转过身,面对广场之上的五千甲士,憋足了气,以偌大的嗓门嚷道:“秦军威武!”
“大秦威武!”一片声浪席卷而来。
“秦军威武!”
“大秦威武!”五千秦军甲士的声音充斥着整片地,在太庙内外的宫殿回响不绝,余音绕梁。
为秦军的这种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所动,姬延包括他身后的一众公卿大夫,顿时呆立当场,不知是被人施了定身法,还是被吓得魂不附体,总之,就是一动不动的模样。
“秦军威武!”
“王上威武!”
“王上威武!……”
多喊了几阵,是怕秦王荡的声音无法传达到每一名士卒的耳中,更显霸气。
这是在赤果果的打脸!
在周室的太庙前,当着周王朝历代子的面,秦军排兵布阵,耀武扬威,根本没有把周王室放在眼里!
姬延气得浑身直哆嗦,等到秦军的呐喊声停止,他这才劈头盖脸的叱道:“秦王,你这是在亵渎神灵!在亵渎太一上帝!周室德运昌隆,受上的庇护,太庙之内,更是供奉着大周的历代先王!秦王这般行径,置寡人于何地?置大周于何地?置皇后土于何地?”
“周王言重了。”
怎么还扯上皇后土了?
秦王荡淡淡的笑道:“周王,请你见谅,寡人陈兵于你周室太庙,并没有什么意思,更无冒犯周室历代先王之意。寡人只是想过了,周室衰微,被供奉在太庙当中的历代周王,应当许久都未曾见过这般威武雄壮的兵马了!所以,寡人就引兵于此。”
“周王不必感激寡人,这都是寡人应该做的。”
感谢泥煤!
子姬延差点口吐芬芳,更差点没一尥蹶子,气晕过去。
多么厚颜无耻的人啊!
明明就是平白无故的打了你一巴掌,还要求你感谢他!
姬延咬牙切齿地道:“寡人还得谢谢你啊,秦王。”
“哈哈哈哈,不必,不必。”
笑了笑,秦王荡的脸色忽而一肃,道:“周王,是时候入太庙一观九鼎了吧?寡人仰慕九鼎宝器久矣,早有瞻仰之心,得周王邀请,更是荣幸之至啊。”
闻言,姬延强颜欢笑了一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秦王,请。”
秦王荡旋即整了整自己的冕服,昂首挺胸,大踏步的跟随在姬延的身后,准备进入太庙。
值得一提的是,秦王荡身上的这套冕服可不简单。
古代大夫以上的礼冠与服饰。凡吉礼皆戴冕,而服饰随事而异。
据周礼春官司服载:王之服,祀昊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则衮冕享先公飨射则鷩冕祀四望山川则毳冕祭社稷五祀则希冕祭羣祀则玄冕。
秦王荡现在要进入周王室的太庙,故而穿的自然是衮冕。
衮冕的形制基本承袭古制,在圆柱形帽卷上端覆盖广一尺二寸、长二尺四寸,用桐板做成的綖,綖板前圆后方,用皂纱裱裹。
綖板前后各有十二旒,旒就是用五彩的缫丝绳十二根,每根穿五彩玉珠十二颗,每颗间距一寸。
綖板左右悬红丝绳为缨,缨上挂黄玉,垂于两耳之旁,叫作蘣纩充耳帽卷夏用玉草、冬用皮革作骨架,表裱玄色纱,里裱朱色纱做成。帽卷两侧有纽孔戴时用玉簪穿过纽孔把冕固定在头顶的发髻上,下端有武即帽圈,纽孔和武都用金片镶成。
与此配套的衮服,由玄衣、黄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等配成。
似秦王荡身上穿的这套冕服。
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领、褾袖端、襈衣襟侧边、裾衣襟底边都是本色。
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前三幅、后四幅,腰部有襞积褶裥,綼裳的侧边,褐裳的底边都是本色,腰以下前后不缝合。中单以素纱制作,青色领、褾、裾,领上织黻纹十三,蔽膝与裳同色,织藻、粉米、黼、黻各二,本色边。
另有黄、白、赤、玄、缥、绿六彩大绶和绶,玉钩、玉佩,金钩、玉环及赤色袜、舄。
反正样式是十分复杂的。
平常的时候,亦或是上朝之时,秦王荡都不会穿上这套冕服,只有在一些盛大的典礼才会用的上。
相比之下,子姬延穿得就比较“寒酸”,一身冕服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老旧得很,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那套冕服上面有几个破洞,还是缝缝补补过的。
当姬延即将踏入太庙,在门槛边上的时候,他忽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秦王荡若是死在这里,太庙之外的秦军岂能不活剐了他,将他乱刃分尸?
姬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周王,怎么不走了?”秦王荡意味深长的问道。
听到这话,姬延颇为别扭的转过头,脸色僵硬地道:“那个……秦王,要不改日你再入太庙一观九鼎吧?”
“改日?”秦王荡顿时一脸不悦地道:“周王,你这是何意?你让寡人沐浴斋戒三日,寡人已经照做了,何故还要改日?周王你莫不是在戏弄寡人?”
“不是,这个……”姬延很是难为情。
总不能直接跟秦王荡太庙里有刺客,你进去就会身首异处的这种话吧?
即便这般警告秦王荡,恐怕事后,姬延都讨不到什么好脸色!
秦王荡眯着眼睛道:“周王,你不会这般气吧?九鼎仍是周室的,寡人不会强求,但是寡人只想一睹九鼎之风采,就这心愿,周王都不能满足吗?”
“还是,里面有几只老鼠?”
“……”
看见子姬延愣住了,没有话,秦王荡直接朝着身后的一众甲士挥手道:“来人!给寡人进去将几只老鼠逮出来!死活不论!”
闻言,甲士们顿时拿着阔剑、圆盾,穿过人群,径直就奔向太庙的门口,但是被大都姬処拦了下来。
姬処张开臂膀,义正辞严地怒道:“站住!太庙乃王室之重地,岂是尔等可以擅闯的?!”
更何况还是带着兵刃的士卒?
这成何体统!
“拿下!”
秦王荡二话不,直接命人将姬処这老头一左一右的架着,任凭其唾骂,任凭其挣扎,都巍然不动。
至于其身边的那些周王室的公卿大夫,都纷纷低下头,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笑话!
这时候冲上去不是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