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灵翎从拢坎楼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上次的糖葫芦摊，想到小颜爱吃糖葫芦，便从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买下了所有的糖葫芦。

没错又是一整个草木棒子！

那摊贩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能夹死苍蝇了，之前这位财大气粗的公子就给她弟弟连糖葫芦带草木棒子一起买了去，结果今日又是如此。

秉着一回生二回熟的原则，还不忘推销一把自家的生意，“爷，您看咱们都是熟人了，您以后再买一定要认准小甜甜家的糖葫芦，到时候小人给您便宜卖！”

说着还不忘掏出脖子上的牌子，指了指上面的字。凌灵翎抬眼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小甜甜的糖葫芦，糖葫芦的小甜甜。”

凌灵翎眼角一阵抽搐，她之前在这儿买过，所以今天看见也就顺手买了，不过这“小甜甜”是个什么鬼？

那人倒也是个心思活泛的，看着金主一直盯着自己的牌子看，还耐心地讲解了一番，“小甜甜是小人的名字，小人没读过书也不识得字，所以干脆就用小人的名字了，爷您知道…”

凌灵翎看向面前约莫着已经到了古稀之年的老人，竟然叫小甜甜！一时间嘴角也忍不住地抽了起来，为了防止面部因为过度抽搐而导致间接性的功能障碍。

于是不等小甜甜说完，讪笑两声打断道：“您老放心，以后我要是买了还来您这里。”

“得嘞！”小甜甜笑得老脸抽了筋，用手不停地揉着，苦闷道：“以前也没有这样…嗯…定是老婆子太凶，吓得了！”

凌灵翎眼角又是一抽，无语地抬头望天，看了看太阳公公。

这年头妻管严不分老少啊！

本打算往回走的凌灵翎，似是想到了什么，生生停住了脚步，转头往东市走去。之前小狼被淹死在了池塘，她说过要给小颜买一只兔子的。

想着，忽然被一个男孩撞得踉跄几步，手中的糖葫芦棒子也差点飞了出去，稳住形的凌灵翎面色陡然一冷，低头看向腰间本应别着钱袋子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

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下微冷，如今小贼都敢偷到她头上了，真想把这些古人送到21世纪去打听打听她暗觉的名号。

竟然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孔夫子跟前卖百家姓，圣人面前卖字画，她就得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另一边，小贼跑到一家药堂前停住了脚步，顾不上满头大汗，飞快地跑了进去，不料被门槛绊了个跟头，裤子顿时破了个大洞，露出来的皮肉青一块紫一块，骇人的紧。

小贼咬了咬牙，艰难地站起身来，身形晃了晃，忍着疼对药童道：“银子拿来了，赶紧抓药！”

药童闻言冷哼一声，狐疑地打量着小贼，眼中的轻蔑之色尽显，“该不会是你偷得吧？”

小贼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脸色微红，眼神不自然地向四周乱瞟，“你做生意的，管这么多做甚！”

药童也不再言语，接过钱袋子就开始数里面的银子，随即转头在药柜里拿出几种药材，小秤称好后用牛皮纸包了起来，看着小贼期待的眼神，冷声道：“这银子只够一副药的，得这病没个十副八副你以为能治好？”

小贼咬咬牙，拳头攥得紧紧的，看向药童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凑够银子！”

靠偷么…？小药童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哼，依我看倒不如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像你们这种人留在京城也是祸害！”

小贼像是被提起了伤心事，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你以为我愿意？”

随即，拿起药转头就走。

本打算在这里教小贼做人的凌灵翎，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直到一个废弃的破庙前才停住了脚步。

“阿奶，小五子把药给你抓回来了！”趴在门框上的小女孩看见来人，撒丫子就往进跑。

“咳咳…”庙里传来一阵急促地咳嗽声，听得小贼一惊，迅速跑进屋中，忙道：“阿奶…这是又难受了？”

凌灵翎也跟了进去，看着庙里的景象，不由得心头一惊。

只见一个小小的破庙中竟然到处都是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看起来狼狈不堪。

女人怀里抱着的奶娃娃，因为没有奶水吃，饿得哭声微弱，有一阵没一阵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更不用说了，在这种恶劣条件下，大半都患了病，瘦的只剩皮包骨头，早已是苟延残喘。

“阿奶…你别吓我！”小贼声音略带哭腔，接在老人嘴边的手染上了丝丝猩红。

凌灵翎不由出声：“你…”

小贼闻言转头，看向凌灵翎的眸子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似是有些心虚道：“是你…你想怎么样？”

见凌灵翎不语，声音沉了沉，“银子换成药了，现在没办法还你，”顿了顿又道：“当然，你也可以把送我去官府。”

老人一听，咳得更加厉害，扶着一旁的小贼就要起身给凌灵翎跪下，凌灵翎见状快步上前扶住了老人颤抖的身躯。

瞟了一眼小贼，道：“我说过问你要银子了？”

她要是真想问小贼要回银子在药堂时就要了，如今这做贼的看起来怎么比苦主还理直气壮？！

“你不要银子…跟着我干嘛？”小贼眼神顿时警惕起来，看着凌灵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凌灵翎冷眼瞥了小贼一眼，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觉得我要是问你要银子，还能一路跟你来这儿？”

“咳咳…这位公子…咳…小五子不懂事给您添乱了…”老人面上染着病色，微红的眼中带着歉意。

凌灵翎没有再搭理小贼，径直上前拍了拍老人的背，给她顺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老人家放心，我不会与他计较，只是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住在这儿？”

小贼看着咳的上气不接下气阿奶，深吸了口气道：“我们是凤都之人，去年七月份时遭了水灾，今年年初又遭了雪灾，从去年到现在不知饿死了多少人，我们也是没办法才逃难到了京城。”

凤都她倒是知道，是离京城最近的州，只是不知遭了如此重的灾。

“朝廷没派人去赈灾吗？”凌灵翎面色沉了沉，这天子脚下出现大批难民竟无人过问？！

一旁抱着奶娃娃的女人，红着鼻子，接过话哽咽道：“倒是有京官去我们那里，说是开仓放粮，可是十天半月也不见一次，我们来京城也是为了有口饭吃。”

凌灵翎闻言面色冷了下来。

十天半月都不见放粮一次？皇上就是为了名声，给的赈灾银子也只能多不能少，这些银子去了哪儿？还不是被这些朱门酒肉的贪官给层层剥削了，最后到灾民手里的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