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那个名为碧溪的绿衣少年天天跑到首领府在阿宁耳边说一些他们从前的事情,阿宁脑海里根本找不到一点和少年讲的故事里那人的半点记忆,像是听了一场别人的故事,也许是认错了吧。
“首领,你都离开七百二十一年了,我可天天记着你说回来给我带下界的吃食。”碧溪拿着一把桃木梳梳理着阿宁的长发,镜中的阿宁看自己也越看越陌生,好久没有这样仔细看过自己的面容了,一只手抚上脸颊,眼睛盯着镜子中的脸,太陌生了,好像戴了一张面具一般。
“碧溪,你说我离开七百二十一年,我离开时你多大?”这少年看着单纯无害,应当是个套话的好对象。
“我?”碧溪心里快憋屈的快哭出来,“我也不知道我多大了,我们村里的人都不记年岁的,这个世界开始有人的时候我们就在了。”
阿宁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模样青涩的少年,要不是之前偷听过王大牛讲的,真的会觉得这少年在撒谎,“那……那你们都是不老不死的吗?”
“首领,什么你们,是我们!”碧溪听阿宁把自己和他们分的清楚,气鼓鼓的收了梳子对着镜子瞪着阿宁,刚对上阿宁疑惑的眼神,碧溪瘪了瘪嘴,“算了,首领您失忆了,是碧溪不对。”
“我,金,火,土,木,水都是您亲手点化的人,我们于其他族人不同,我们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这是您赋予我们的力量。”碧溪把梳子放进怀里,扶着阿宁回到床边。
“我觉得我可以出去走走了,我也想看看大家,说不定……对记忆恢复有帮助。”阿宁思前想后,这阵法居然生活这么多人,出去走走,多少会有点线索。
碧溪带着阿宁出了首领府,直奔族里的圣地。一路走去,阿宁发现这就像个极度浓缩的六界,在一个不大的地方充斥着六界的各种元素,虽然有多又杂,但是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长得都是那种一眼能让人记住的长相,没有遇到一个长得相似的,这也太恐怖了,阿宁安慰自己道一定是见的人太少,才有这种错觉。
圣地在一潭寒泉中央,是一个规整的圆形岛屿,岛屿中央是石头雕成的塔,整个塔身找不出一丝缝隙,完全就是一整块石头挖空而成的,塔尖很高,闪耀着刺眼的光辉,若是没猜错,那就是阿宁刚入阵看到的太阳。
碧溪带着阿宁直接往潭水里走去,阿宁收回了手,看着深不见底的潭水,心里产生非常强烈的排斥感,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靠近这潭水半步。
“首领?怎么了?”碧溪看着往后连退几步的阿宁,非常不解,首领脸上满满的抗拒,碧溪捏紧空空的指尖,心里不太好受,首领就算失了记忆,也不该这样排斥自己吧,莫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我……我可能是恐水吧。”阿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随口就说了句胡话,作为有一半龙族血统的九尾狐,怎么可能恐水。
湖中心传来一阵笑声,抬眼望去,那边齐齐的站着五个人。一金袍金冠男子朗声大笑,“母上大人可是说笑,这潭水还是您特地从下界引上来的,那时可是喜欢的紧呢。”
“母上大人??”阿宁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刚成年,被人称母上,实在难以接受。
“娘亲不过来,那我们过去吧!”其中最为矮小的火红衣裙女子,直接踏着潭水就向阿宁奔了过来,她脚下的潭水就像结了冰一样,一点涟漪都不曾随她的步伐溅起。
女子一过来就挤进阿宁的怀里,阿宁哪被人钻过怀抱,这姑娘连娘亲都能认错?阿宁紧张的手不知往哪里放,两条手臂僵硬的伸直着,后面走过来的四个看着阿宁张开的臂膀,以为阿宁是要拥抱他们,纷纷热情的涌入母亲的怀抱……
阿宁被挤在五个人中间,压的喘不过气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什么首领,也不是你们的母亲,我才刚成年……”
“娘亲娘亲~~你可别说笑了,虽然娘亲换了一副不太好看的模样,但是娘亲我们绝对不会认错的。”怀里的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埋在阿宁的肩膀蹭啊蹭的,这感觉,像极了撒娇的琉璃。
“那……你们要不要先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这几人力气也太大了,阿宁的胸腔被压的都不好正常的起伏,呼吸困难极了,本来略显苍白的脸色被憋的通红。几人闻声,快速的分开,阿宁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火,是不是你抱娘抱得太用力,你可别忘了阿娘这肉身不经用!”
“分明就是你!”
“…………”听着头顶上方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阿宁心里烦闷的很,“不是她一人,是你们全部!”
头顶上一点声都没了,阿宁手撑着腿借力站了起来,看到面前又齐齐的站了一排,个个都委屈巴巴的低着脑袋,活脱脱一副犯了错等母亲训话的孩子样。呵……合着他们几个的母上大人还是个严母,这几个“大孩子”现在看着,也有点可爱。
“娘亲/母亲/母上/阿娘/妈妈,孩儿错了!”身前五个人齐齐的又跪下,扑过来抱住阿宁的腿,一个挨着一个,阿宁看着五个黑黢黢的脑袋,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阵法里住的都是疯子吧,认错首领,这个还可以理解甚至有点相信,但是这五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叫自己娘亲?母亲?母上?阿娘?妈妈???称呼也不知道统一一下!
“几位,能否先松开我,就算我是你们的母亲,我现在也是失忆了,想不起你们,你们不介意吧?”阿宁退一步,先安抚下脚下的几个“孩子”,腿都动不了,怎么行动。
“好好好!”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看了眼阿宁,愣了一下,又动作同步的五个人一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
“阿娘先随我们回去吧,您总是忙着照顾他们,好多好多好多年都没过来看看我们了”
“是啊,母亲又不准我们去村子里头。”
阿宁点了点头,忍着心底的惧意把脚踏进潭水,鞋子触及水面,水面结实的和寻常土地一样,但是风还是能把水吹起一圈一圈涟漪,这里真的处处都很邪门,不过这是在阵法里,再奇特也不出奇了。
踏在潭水上如履平地的感觉也很奇特,走到石塔下边,抬头往上看,那白光竟不再刺眼,还能看到发着白光的大致形状,像是一个放大版的照明石,又圆又亮。
走到正门口,门上潦草的写着两个大字——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