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肉片上油珠滚动，香气四溢。

盘子里红肉白脂鲜嫩无比，像雪落红玉。

这盘牛肉售价四万日元，只有半斤，两人点了四盘。

钱包里一共三十张万元大钞，已经花掉了三分之二。其余的鱼肉、凉菜和啤酒加一起也没花够五万日元。

两人吃得满头大汗，面色酣红，通体舒泰。

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不过为美食而出汗还是非常舒服的。

“这酒虽然爽口，但是喝起来好没劲呀。”

她晃晃啤酒瓶，望向小林。

“能不能点一瓶清酒？”

“还有十万日元。”小林把钱包拍在桌子上，“你看着点吧。”

“十万啊……”

她舔舔嘴唇，招来服务员，指了指菜单上六万日元的十四代清酒。

“这个，”她竖起食指，“一瓶。”

“马上来。”

按住桌子，她慢慢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和服。

“我先去方便一下，就是，上个厕所。”

小林挥挥手：“去吧去吧，不用特地告诉我。”

“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拍拍小林的后背，离开了饭桌。

“你好好吃。”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小林无奈地点点头。街上的时候还很正派，很拘谨，一到了饭桌上就变了个人一样。

小林烤上牛肉，一粒一粒地吃着花生米。

这女孩儿不简单啊。

他闭目侧卧，剑匣立在桌边。

喝了这么多，虽然有些上脸，不过气息依旧沉稳而悠长。看似身材纤细，面容稚嫩，没想到酒量还不小。

想着，烤肉店里突然一阵喧哗。

小林回头望去，发现一个女孩被一群男人押着走到了大厅里。

那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小林刚交的饭友。

“喂！”

那几个男人面相凶恶，喊声粗狂。

“这家伙是跟谁一起的？”

惹上麻烦了？

小林站了起来，踩着拖鞋走了过去。

“是跟我一起的，你们先放开她。”

几个男人一推，女孩踉踉跄跄地跌进了小林怀里，表情无辜：“他们不让我上厕所！”

“哈啊？”

小林有点晕，望向那几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不让她上厕所？”

“废话！”

他们凶恶的五官突然一拧，表情扭捏。

简而言之就是，猛男脸红。

“这家伙跑到了男厕所！不赶她出来还能怎么办？”

“哎？”她表情疑惑，身子还一晃一晃的，“不就一茅坑吗？还分什么男女？”

“这家伙……”

几个男人恶狠狠地望向小林。

“管好你的朋友！”

“对不起。”

没办法，小林替她道了个歉。

“哼。”

他们整理一下衣服，离开了烤肉店。

看起来好像是极道组织。小林有些感慨。不愧是极道，上厕所也要成群结队。

“我想上厕所……”

她靠着小林的肩膀。

“哪个是我能去的呀？”

小林叹了口气，指了指洗手台另一边的门。

“这个。”

等小林回来的时候，一位服务员正在他们桌边翻着烤肉。

“牛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

“哦，麻烦你了。”小林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我朋友……”

“还是希望您能多多照顾您的朋友，不然也会打扰到其他客人的。”

“啊，实在抱歉，我会管好她的。”

服务员一鞠躬，离开了。

真是的。

小林坐了下来。

这可是四万日元一盘的牛肉啊，差点因为那个家伙变成焦炭。

清酒也已经上了桌，小林开瓶倒了两杯，自己先抿了一口。

嗯……

论烈度当然比不上真理惠给那个老头子做的酒，不过比啤酒劲大。小林对酒精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也品不出质量如何。

不过六万日元一瓶，应该算是好酒了吧。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

“嗅”

坐在桌前，她抽抽鼻子，一眼锁定了桌上的酒杯。

“酒来了，尝尝吧。”

“好。”

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呼”

长出一口气，她不但没有犯晕，眼神反而更亮了。

“不错啊。”

“那是，花了六万日元呢。”

“虽然是不义之财，不过能吃到这样的午餐真是太好了。”她的表情很幸福，“果然活着的真谛就是吃喝玩乐。”

“你的追求也太低了点。”

“哈哈哈，他们都这么说我。”

“他们？”

“啊，就是我的朋友。”

“你是跟朋友一起出来的？我突然把你拉到这里来……”

“没事。”她挥挥手，“虽然是朋友，不过追求不一样，所以也没有待在一起，我是一个人来到京都的。”

“一个人出来旅游？”

“算是吧。”

“打算待多久？”

“能呆多久呆多久。”

“这根本不是旅游吧……”

“差不多啦。”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眼睛瞥了剑匣一眼。

“那个盒子，是装什么的？”

“钱包之类的东西。”

“看着不像哦。”

“那你猜呢？”

“是剑吧。”她又喝了一杯，“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兵器呢？你是武士吗？”

“你觉得我像武士吗？”

“嗯”

她仔细观察着：“没有月代头，果然不是武士吧。”

小林无奈一笑：“现在谁还会梳那么丑的发型啊。”

月代头就是人造地中海，还要在头顶的后方绑一个小辫。按照现代的审美观，这种发型甚至不能说是难看了。

简直就是奇葩。

“时代变了呀。”她托着腮，“好久没来京都，都不认识这里了。”

“这种话可不适合你来说。”

“为什么？”

“你今年有二十岁吗？”

“噗”

她忍俊不禁，抬手掩住了嘴。

“先说你，你今年多大了？”

“马上二十岁了。”

“是吗。”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那你要叫我一声姐姐。”

“是你要叫我一声哥哥。”小林翻了个白眼，“我请了你一顿酒呢。”

“那行。”她爽朗一笑，“来，好哥哥，干杯。”

小林举起杯跟她碰了一下：“我只是开个玩笑。”

“没关系，这样显得我年轻呢。”

“那随便你吧。”

两人吃好喝好，结账离开了。

“我要回去了。”小林在店门口跟她告别，“你呢？继续逛街吗？”

“嗯，我还想四处走走。”

“那我先走了。”

小林迈步离开，只想赶快回去洗个澡。

“等等！”

听到这句话，他回头望向那个女孩儿。

“怎么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无所谓。”

小林转身离开，背对着那个女孩儿挥了挥手。

“相逢何必曾相识，有缘再见吧。”

女孩儿的表情有些落寞，也离开了。

但是走着走着，她突然把手伸进了怀里，从里面掏出四张万元大钞。

她想起烤肉店里，自己曾经跌进那个人的怀里。

“是那时候？”

她回头望去，拥挤的京都街道上，那个背着剑匣的人已经不见了。

“何必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