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容瑾恢复了镇定,便说道:“那日明怜离开后,便去寻了秦宁。这事你大概也知晓”
君狸点了点头,她当日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明怜上仙被她阻拦,并未曾见到容瑾,却还是那般轻易地离开了
以明怜上仙对容瑾那痴狂劲儿,却然是有些离奇。
君狸当时便想偷偷跟上去,谁成想,却被容瑾给强留在殿中学画,还让玉姝和吕妙语来作陪,使她脱身不得。
容瑾一边看着君狸,一边又接着说道:“我有所猜测后,便将你留在殿中,毕竟你前些日子才被阴气迷了眼,还说了好些胡话,实在不适宜再去。我去了天狱之后,果然明怜正威胁秦宁,让秦宁同她一块儿来对付你。不如你来猜猜,她想出了什么歪点子?”
君狸果然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明怜上仙和秦宁之间,却有古怪可她每每想起,秦宁当时拉住她的衣角,眼神却焦急得很,便又有些不确定了。
“明怜上仙,本想借秦宁的手来对付我,”君狸踌躇着说道,“大约秦宁,又惦念着与我多年的情谊,便不忍心加害于我”
君狸说着,自己都有些不信。
她虽则信任秦宁,倘若没有太大的利害冲突,秦宁必会以她为重可若是有了什么利害关系
君狸自问,还是比不过沈琅和她腹中的孩子的
她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道:“当日,我见那红莲花对秦宁多番试探。仔细想来,倒不像是商量好的。或许明怜上仙,心中也是颇为纳罕?”
容瑾点了点头,抚掌笑道:“你倒是狡猾了许多,记得你尚且还在东陵国时,总是笨手笨脚,凡事总要倚仗于我。方才听得你说红莲你也喜欢这花么?”
容瑾说着话,目光灼灼地看着君狸,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鲜少这般激动。
君狸怔了怔,却不能从容瑾的面上,寻出什么破绽来。
只是她向来灵敏,虽看不出什么来,心中却感知到了容瑾的情绪,似乎是激动,又像是兴奋,紧张好像也在里头。
君狸垂下眼,竭力不让容瑾察觉到她的异样,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青丘帝姬可也喜爱红莲?”
容瑾有些讷讷,原本激动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答道:“她喜欢清雅一些的花,却偏偏又不爱太素的。红莲张扬,刚好符了她性子。我自幼与她同在一处,她的喜好,我都记得清楚。还曾承诺过,会给她种上一池的红莲,就算不能,也得挑一枝最美的,送与她。”
君狸更觉有些古怪,容瑾这般温柔体贴,倒真不像是弟弟对姐姐的情感,却像是对待心上人。
他原本一直不肯承认的,只言是姐弟情深。
怎么这会儿,偏又要表露出来?倒是让她好生不解。
“那红莲,该不会就是明怜上仙吧?”
君狸忽然心头一动,立刻开口询问容瑾。
明怜上仙对容瑾那般痴心,可不像是单恋多年的女仙,该有的执着。
这三十三重天上的女仙,大多出身不凡,只要是有些品格的,家中便是几代为仙。
若按照凡间的说法,便称得上是“世家贵女”,性子再如何温顺,也总有些清高气。
哪怕再被容瑾的相貌气度所折服,又何苦盯着他不放呢?
明怜上仙便更是如此,本就得道不易,不好好珍惜也就罢了。这般折腾来折腾去,说没些缘故,只怕很难让人信服。
“是她,”容瑾不无惋惜地说道,“她还是株红莲的时候,颇有灵性,兼之受了些道法熏陶,有些清净气。为了她这点特别,我多照看了她几分。平日里,也没少寻些灵物,想让她生得再机灵些。可后来,我诸事繁多,这份礼,最终也没能送出去”
容瑾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眉眼间,似是怀念,似是惋惜,时而还有些欢喜的神情,仿佛是陷入了往事,一时无法脱身。
半晌后,他才又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可惜了,我辛苦养育的这朵红莲,没送出去不说。偏偏得道成仙了,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帮不上忙就罢了,这我也不怪她。我本就没指望过,一株莲花,能有多少机敏。这就不提了,她还没能保留从前的半分灵气,处处与我添堵。”
容瑾这么一说,君狸倒认为明怜上仙,还真是有些可怜。
不过明怜上仙半月前,才陷害了她。尽管手段拙劣,可却不失狠辣,她对明怜上仙还真是同情不起来。
不过是应了那句俗语,“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想不到,尊上与青丘帝姬还真是姐弟情深。素来不少女仙,在尊上身上耗尽了心神,也不得尊上半分垂怜。帝姬出身高贵,只偶尔有了心爱之物,也有尊上巴巴地送到她面前,这便不是谁都能比得了的。”
君狸双手不停地将淡粉的披帛,在手间绕来绕去,很快那披帛便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容瑾看在眼里,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
他漫不经心地俯身靠近君狸,轻轻将那可怜的披帛,从君狸的狐爪下救了出来,又笑着说道:“你何苦跟它置气,如今你只觉得气不过,待到日后再看,只会觉得可笑。说不定,还会强捂住我的嘴,不许我往外说呢。”
君狸顿了顿,眼神却跟着那团成团的披帛飘忽着,嘴里却不肯服输,只道:“我压根儿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什么。只知道,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却半点没落到实处。有这个功夫,与我耍嘴皮子,不如与我说说如今的情形,才更加务实些。”
君狸其实还有些气闷,容瑾看似是说了许多话,想方设法地来开解她,也算是用心体贴了。
但这不过都是些表面功夫,正儿八经的大白话,他可是一句都没有说。
哪怕她再怎么聪慧,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怎么能猜中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