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吗?”
君狸认真地看着容瑾,轻声问道。
那日他还答应过她,第二日便会给她一个交代,她看他言之凿凿,也就信了。
虽说情情爱爱,向来出于本心,求的便是一个两厢情愿。
她不知晓,容瑾与她究竟有没有缘分。倘若有一些缘法,又该是多少。
但这个家伙,是她这区区两万年的光阴中,所遇见的最特别的一个。
就算没有什么缘分,又或许是太过艰难,她总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些,造出一段缘法。
容瑾叹了口气,温和地说道:“这事原在我意料之外。”
他似乎有些为难,挺直了背,略显愁苦地看着君狸,又道:“当日我对你说的话,原本就只是敷衍,并不是出自真心。原本你此刻,便会因为误入多宝阁,遭受天雷之刑。天雷之刑,虽说残酷了些,可你刚刚吞了妖丹,也还是受得住的。你就是太过娇气了,应该多磨练磨练才好。”
当年容瑾出生入死的时候多了,他一点都不认为三十三重天上的这些刑法,有什么严苛的地方。
凡间都有贤者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这点委屈,凡人都能受得,君狸如何就不能忍受了?
再说身上受些罪,却可有助于妖丹的融合,这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
君狸听了容瑾这话后,却是有些哑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思量了片刻,以为容瑾大约是在说笑。
可她仔细打量了他的神情,却见容瑾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隐隐还有些后悔,似乎对没有让她受罚这件事,耿耿于怀。
“你”
君狸的嘴动了动,又试探着问道:“不知尊上,何以对我动了恻隐之心?莫不是见我姿色出众,尊上生了些怜香惜玉的心思,舍不得让我去受苦?”
她心道,容瑾都这么不顾颜面,说出要整治她的话了。
她又何必再扭扭捏捏的,反正她生得美貌,这一点总是真真切切的。
玉姝早就将三十三重天上,其余神仙对她的议论,尽数告诉了她。
她与那些神仙素不相识,彼此之间没有什么情分。
他们定然不会碍于什么缘故,违心夸赞她的容貌,那么自然就是她生得格外出众,这才有了这一遭。
恻隐之心
容瑾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说道:“我自幼与涂山卿待在一块儿,她教了我许多。比如如何磨练意志,如何狠下心逼一逼自己。我一直都照着她的话去做了,虽然过得很苦,但最终结果总是好的。我以为我这样做,便是对你好了。”
“尊上。”
这时,木正忽然进来,朝容瑾行了个礼,又对君狸问候了一句,这才说起了正经事儿,只道:“尊上,玉姝上仙在外面闹着要进来,我怎么劝她都没有用,偏生纯阳真君还在一旁帮腔,非要我进来通禀一声,否则便要硬闯。”
容瑾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无奈,又蹙着眉,说道:“玉姝上仙自从回了三十三重天,便越发的不像话。从前那些温柔性情,全都没了不说,还学了些泼辣作派。”
木正一愣,眼睛鼓得老大,越发圆了,有些困惑地问道:“那尊上,我该如何去回话呢?纯阳真君就在殿门口,我当着他的面,责问玉姝上仙,只怕不太妥当。”
木正满脸为难地看着容瑾,故作老成的脸上,这时也多了些孩童般的懵懂稚气。
“你就说,”容瑾思忖了片刻,又道,“我和君姑娘睡下了,现在衣衫不整,没法见人。”
“啊?”
木正慢慢张大了嘴,有些呆愣地看着容瑾。
他显然没有明白过来,在众仙面前还算是不沾半点红尘气的青帝,怎么突然变得这样俗气了。
“这不大好吧,”木正好半天才恢复平静,为难地说道,“君姑娘年幼,还尚未许配人家。尊上心胸坦荡,自然不会多想。但纯阳真君一直都是个心眼儿多的,老是喜欢挤进人堆里闲谈。他若是想歪了,出去乱传君姑娘日后,恐怕就很难嫁出去了”
君狸听得眼皮都跳了两跳,“嫁不出去”对女子来说,固然重要。
但是于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一来没有长辈催促,二则并不太在意什么清誉。
无论是十洲三岛,还是这三十三重天,谈婚论嫁都有许多讲究,要么家世相当,要么女子颇有美名,男子才能出众。
她家世和美名,两样都不占,压根儿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无妨,”君狸强忍着笑意,温柔地对木正说道,“我不在意那些虚名。尊上一向待我极好,别说只是坏了名节,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木正听完君狸的话后,眼神颇有些诡异,半晌才回了个“好”,行了个礼后,慢慢转身出去了。
容瑾轻笑一声,淡淡地看着木正似乎有些僵硬的背影,转过脸来,对着君狸说道:“你吓坏他了。他年岁颇大,却生得一张孩童面容,有时候做起事来,也略显得有些稚气。这么多年了,你这样厚脸皮的狐狸,他大约还是第一次见。”
容瑾这话,便是在说木正少见多怪了,对君狸方才有些出格的话,他却只字不提。
“我怎么就吓坏他了?”
君狸瘪了瘪嘴,故作委屈地说道:“你对我这样好,我心里是十分感激的。谁要是同你过不去,那便是同我过不去。我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她这一番话,说得倒很动听。只是其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实意,容瑾便分辨不出了。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君狸,眉间略显几分薄凉,只道:“连被雷劈都受不住,你还能同谁过不去。倘若我真的狠下心,此刻你大约就不会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鬼话了。”
青丘帝姬涂山卿一言九鼎,容瑾年幼的时候,跟在她身边,可没少受摔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