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玉姝还是皱紧了眉,心里并不轻松。
她心思向来颇为细腻,方才那话,不过是宽慰君狸,担忧她想得太过繁琐,反倒不好。
倘若容瑾真对君狸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君狸见玉姝越发面色不好,这才笑了出来,说道:“玉姝姐姐,你不必担忧。他对我是否真心,压根儿就无关紧要。我只等着看他要做什么,旁的我一概都不想管。”
君狸只要确定她是真心喜欢容瑾的,那便不会再瞻前顾后,便是偶尔有些情绪,也不过是小女儿心思,做不得数的。
只要是喜欢了,付出再多,她都不会后悔。
再多的事情,她也会去做,就当是为自个儿争取一把了,能争取到,固然是好。
就算没有,也不必伤情。这世间,断然没有谁离了谁,便活不了的事。
为了一个“情”字,要死要活的,不过是些痴心男女没有心肝儿的做法罢了。
“我向来都很务实,什么情情爱爱,说得好听,不过都是虚的。我再怎样爱他慕他,还是会先过好自个儿的小日子。我要是自己都不心疼自己了,哪里还等得到旁的人来心疼我。”
君狸淡淡地笑着,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愁色。
她不是不为此担心忧虑,也不敢说从未生出过妄念来。
她本就不是个圣人,哪里来那般无暇的心思,只是到头来,总还要拎得清楚,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玉姝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你能这样想,很好。如此一来,我便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不过,还有一事,我须得告诉你。”
君狸怔了怔,便起身给玉姝倒了一杯茶,才托着腮,说道:“玉姝姐姐,你尽管说便是。老和我卖关子,我这心里可是忐忑极了。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明日便被剥了狐狸皮,扔下凡间了。”
玉姝一听,眼睛都瞪圆了,没好气地说道:“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点儿的?”
君狸讨好地冲她笑笑,却没把她这句话给放在心上,只道:“日子已然够乏味的了,心里若不有点妄想,那岂不是更难过了。只是打趣而已,玉姝姐姐可别当真。”
玉姝被君狸这一番说辞,弄得哭笑不得,白了君狸一眼,却也没法子辩驳她。
玉姝顿了顿,拿过君狸倒好的那杯茶水,抿了一口,这才说道:“明怜上仙被罚下凡轮回五世,这事你可清楚?”
君狸愣了愣,摇了摇头。
她本打算问问容瑾,可容瑾给她说了一大堆话后,弄得她云里雾里的,早就忘记自己还要问些什么了。
明怜上仙的事,于她而言,又不大要紧,最多评价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旁的事,君狸却是一点都不想搭理的。
明怜上仙那些小花招,在容瑾的掺合之下,变得稚嫩得很,并未起多大作用。
君狸虽记仇,可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主,在没遇到什么顺手而为的机会之前,她是懒得再去踩明怜上仙一脚的。
“她怎样,与我何干?倒是你,与她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会儿听到她倒霉了,怎么还这么兴奋呢?”
君狸瞥见玉姝眼睛里都在发光,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也从未听说过玉姝和明怜上仙有什么恩怨,况且以玉姝的脾性,也不像是轻易会同别的女仙结下梁子的。
“哪里是为了我,”玉姝嗔了一句,懒懒地说道,“你是知道我的,素来眼睛里便揉不得半点沙子,不然也不会同吕妙语闹得那般僵,说是矫情也不为过。只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且又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我也不必收敛这性子。”
玉姝说到这里,便朝着君狸莞尔一笑,神色颇有些骄傲,却是极少见的。
她又道:“我这不是为了你吗?凡人都知道什么爱屋及乌,我这便是恨屋及乌,明怜上仙老是欺负你,算计你,还追着青帝不肯放手。就算你不在意这些,我看着却也生气,自然要为你打抱不平。我这点小性子,还望你莫要见怪。”
“玉姝姐姐,你这是说什么话呢。”
君狸闻言不由得有些动容,忍不住紧紧握住玉姝的手,才接着说道:“你既是为了我好,我又不是什么白眼狼,怎么会看不到你的好心。别说玉姝姐姐不是什么坏人,就算玉姝姐姐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恶事,那也还是我的玉姝姐姐。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可你却是一心护着我的,我要是还不能懂你,那便真该遭雷劈了。”
玉姝向来待人真挚,故而君狸这一番深情厚意的话说出口,她更是欢喜异常,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哟,要哭了,要哭了,”君狸见着她神情不对,赶紧打趣了几句,“玉姝姐姐可要收敛点,别真落泪了。我这庙可容不下纯阳真君来跟我拼命。”
玉姝却还抿着嘴,一言不发,只眼神幽怨地看着君狸。
君狸有些无奈,只好摊了摊手,说道:“玉姝姐姐,我没学过什么茶道,泡出的茶水却是极其难喝的。玉姝姐姐这会儿半天说不出来话,想来是被我那一杯茶,给毒坏脑子了吧。”
君狸说完,还打开茶壶盖子给玉姝看了看,那把茶壶却是不错,薄薄的白瓷,上面还有一幅水墨画:天上下着鹅毛大雪,一个渔翁撑着小船在江中捕鱼。
这画意境甚好,却称着君狸那壶浑浊的茶水,越发不可入目,茶叶大大小有的漂浮在水面,有的无精打采地沉在水底。
玉姝只瞥了一眼,便觉得额上青筋暴跳,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就被她重重地给放在了桌面上。
玉姝不是没有喝过君狸给倒的茶水,以往虽不太高明,却将将可以入口。
再加上玉姝怜惜君狸,小小年纪,一只狐狸孤零零在荒芜之地讨生活,便是有什么欠缺的地方,那位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