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说的这番话,对容瑾来说,就不大中听了。
什么是邪?
容瑾有些不屑,这天底下,还真没有比他更诚恳的神仙了。
他这话可是比真金还真的,这西越国本来就要亡了,还不准人多说几句?
可见这世人,都是爱听假话,却不大爱听真话的。
最可笑的,却是这小宫女了。
她对西越国的忠心,未必就有几分,不过是想踩着他的头,往上爬罢了。
瞧瞧这苏北凌,他这太子殿下也委实当得有些不像话,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莫名其妙的。
容瑾淡淡地敛了眉,不动声色地看着香怜,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妖异的弧度,只道:“你这丫头,我瞧着就有些面熟,怪伶俐的,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不如你抬起头来,给我看看可好?”
香怜有些讶异,她本以为君狸这种乡野村姑,是经不起她的吓唬的,这时必然乱了分寸。
她只是没想到,事情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香怜正飞快地想着对策之时,却忽然发现周身更冷了些,她本就摔得生疼的膝盖,这时候似乎还有一丝一丝的寒意,只往骨头里面钻。
香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啰嗦,下意识便抬起了头。
她的额头上,果然是青肿一片,还隐隐有些瘀血。
原本还算得上是美艳的容貌,差不多也已经毁了个大半。
这本就是她自己作的,容瑾心里却没多少同情。
除了面对着君狸以外,他的心绪一向少有波动。
他淡淡地笑了笑,便从梳妆镜前拿起一把新制宫扇来,用那扇柄将香怜的下巴给挑了起来。
“你想伺候太子?”
容瑾居高临下地看着香怜,眼神甚是诡异。
香怜没有料到,容瑾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动作,瞬间就呆了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是否认了好,还是直接应承下来,这才更好。
若是否认了此事,苏北凌日后知晓了,便有怪罪下来的风险。
但若是直接承认了下来,君狸心里或许就会有所嫉恨。
就算王后娘娘将来会处置了君狸,但是眼下,香怜却还是要在君狸眼皮子底下过日子。
若是得罪了君狸,这日子应该便不会太好过了。
香怜这样想着,一咬牙,便只道两害相权取其轻,霎时就羞红了脸,便支吾着说道:“奴婢奴婢想伺候太子殿下。”
容瑾轻轻一笑,就将手里的宫扇给丢在了地上,轻描淡写地说道:“赏你的。既然如此,你何不早些说出来。本宫身上有些不大方便,今夜怕是伺候不了太子了,不如就你来。”
香怜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苏北凌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哪里不大方便?”
苏北凌明显有些疑惑,他想了想,便又接着问道:“你是不是有些饿了?”
君狸向来嘴馋,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为了保住颜面,新娘子上花轿前,是不能吃什么东西的,最多只能用几块干巴巴的糕点。
这还是疼爱女儿的人家,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而王后娘娘做事,一向骄狂。
她对君狸又没什么感情,自然不会想着要多照顾她一些。
王后娘娘都这样做了,底下的人自然是见风使舵,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君狸原本老老实实地待在一旁,本本分分地扮演着她的侍女,谁知容瑾一开口,便是这样疯疯癫癫。
君狸害怕会毁了自己的形象,见事不对,便赶紧走上前来,低着头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太子妃娘娘今日是用过饭的。只是这一头的珠翠,戴着委实有些沉了。太子妃娘娘从前没有戴过这些,有些不大习惯也是正常的。”
苏北凌一听,随即就松了口气,只道是君狸嫁给他,心不甘情不愿,这时候稍微有些不舒服,就闹起了小性子。
他倒没有多想,女人似水,闹些小性子正常得很。
君狸平常时候,大度得很,行事大大咧咧的,反而像个男子。
这时候露出了些女子本性,苏北凌便也乐见其成。
至少这代表着,君狸没有拿他当外人看了。
君狸见状,才刚微微松了一口气,便瞥见容瑾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脸上还有些冷意。
君狸心里一跳,便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果然
容瑾冷哼一声,便有些不悦地说道:“什么肚子饿了,什么满头珠翠。亏你还是堂堂西越国太子殿下呢。李桃红曾告诉过我,你整日眠花宿柳的,却还是个真心人。但是我却觉得未必,你有那么多女人,却还不知道月事。我不过就是来了月事而已,你还要问。这不是存心丢我的脸吗?”
容瑾的手指,差点就戳到苏北凌的脸上了。
苏北凌怔愣了一下,不觉有些茫然。
那两个对男子来说,略有些羞人的字眼,他并非是没有听说过的。
只是还未曾想到这一层罢了。
他虽说常混迹在女人堆里,却并不是有多么爱这些花花粉粉。
而是在找一个人,至于这个人长得什么模样,又是什么性子,他却是不大清楚的。
只隐隐约约记得,这个人应该是个女子,还长得很美,就说是闭月羞花,也还逊色了几分。
而她的性子,也是颇为执拗的,并不很温顺。
故而,苏北凌并未觉得容瑾冒犯了他,反倒是真的生出了些愧疚。
他看着“君狸”眉眼间忽然多出了的英气,心里却觉得颇为相符,并不以为意。
“我并不晓得这些,以后我定会多加注意的。”
苏北凌有些歉然地说道,他也并不多加辩驳,只是承诺了一句。
他以为待以后,他真真切切做到了这些事以后,君狸便会相信他了。
容瑾暗道了一句“果然如此”,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难得有些怅然。
涂山卿性子执拗得很,做事也总是风风火火的。
容瑾与她自小一处长大,涂山卿该是个什么样子,他自然是清楚的。
这会儿,他刻意如此,虽说有些逗弄苏北凌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