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诺的这一系列小动作,全数被容瑾收入了眼底。
他只是不屑地笑了笑,便翻身坐起,接着便向君狸的房间走去。
容瑾一边走,还一边伸了个懒腰,颇有些困倦之意。
他今日,还真有些累了。
君狸虽然给他上了好药,却还是损失了一些血气的。
好久没有这样伤筋动骨了啊……
容瑾感叹了一句,也没顾及身后的君诺,那有些怨恨的目光。
容瑾默默地想到,这君诺的眼光也算是不错了。
君狸算不得是王侯将相,却也是家资颇丰了。
在凡人眼里,青丘狐仙比起俗世君主来说,却是不知道好了多少的。
“容瑾。”
君诺的脸色变了变,仍旧出言叫住了他。
容瑾叹了口气,也不回头看到,脚步也没有停住,只道:“有话直说!”
这般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
君诺有这个耐心,他却是困倦得很了。
君诺见容瑾并不大在意他,眼神就冷了一瞬。
他忍了忍,只握紧了拳头,便开口说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年纪是不足七岁,到底还要注意一些。如今也不是在自个儿家里了,你不怕坏了名声。还要顾及一下,恩人的看法。”
“怎么,”容瑾挑了挑眉,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现在倒是不唤她‘仙女姐姐’了?你不认她做这个姐姐,我却是要认的。我和姐姐睡在一起,谁又能说我半个不字?你么,你以为你是谁?”
容瑾本来没兴,和君诺这个小娃娃斗嘴。
只是,君诺一直变着法儿,来找他的麻烦。
容瑾也是真有些不耐烦了。
他能与君狸单独相处片刻,本就不容易。
这君诺,却偏偏还要前来添乱。
他还真是配不上这个“君”字。
“你……”
君诺的脸色立即变得十分不好。
他指着容瑾,一时之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君诺每次都很容易被容瑾挑起怒火。
君诺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心里便更是恼怒。
他素来待人接物,都是很沉得住气的,也不知道如今怎么……
君诺咬了咬嘴唇,便猛地放下了就要打到容瑾脸上的手。
他恶狠狠地瞪了容瑾一眼,便跑开了。
容瑾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如今没法动用修为,便只能靠着这种法子,来算计这君诺。
哪里知道,这法子用得太多,便被君诺给察觉了。
他也只得认栽,当这个青帝当得太久了。
与苏北辰待在一起的日子,也委实太长了些。
他也不如以往了,简直就是被苏北辰给带坏了。
容瑾这样想着,便快步走进了君狸的房间。
他看到君狸那有些高高的拨步床以后,便沉默了一瞬,暗自给君狸记下了一。
这才艰难地挪动着小小的胳膊和短短的腿,小心翼翼地往床上爬去。
容瑾才上了半个身子,忽然一抬眼,便瞧见君狸正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那小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滋味。
容瑾愣了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差点摔下床去。
君狸眼疾手快地把他捞了起来,赶紧抱在了怀里,笑着说道:“你瞧瞧你,多不小心呀。”
容瑾顿了顿,始终觉得君狸有些不对劲儿,便试探着问道:“姐姐,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有些困,能和你一块儿睡吗?”
容瑾说完这些话以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只怯生生地说道:“姐姐,我怕黑。你陪着我,好不好?”
容瑾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偷偷瞥着君狸的脸色,却正好与君狸的眼神对在了一起。
君狸似笑非笑瞧了容瑾好几眼,才轻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过了这么些年,性子早就变了不少。却没料到,你说话做事,却还同当年一样。”
容瑾当年,被君狸带回青丘的时候,就乖觉得很。
也是寻了类似的借口,成日里都紧跟在君狸身后,是一步不离的。
容瑾张了张嘴,只觉得心里似是坠了万斤重的石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卿儿……”
容瑾张开了嘴,随即又赶紧闭上,紧接着又张开了嘴,还是艰难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别……”
君狸赶紧摆了摆手,脸上笑眯眯的,眼底却是一片平静,只轻声说道:“这世上,早已经没有青丘帝姬涂山卿了。你这般的叫法,却是不大好的。”
容瑾沉默了片刻,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有些疲惫地说道:“我来这南宁国,是有要事的。你若是心存芥蒂,反倒不好。不要为了一时之气,置你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君狸的眼神,立刻就又冷了三分。
她冷笑着说道:“不要置气?你是担忧这天下苍生呢,还是在担心我?容瑾,哪怕我重活一世,也始终没有忘记你当初说过的话。”
容瑾垂下眼,淡淡地说道:“你还是冷静一些,不要祸及他人为好。你对我有气,等我归去之时,再与我一并算账吧。青丘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虽然不愿提及,却也是记得的。”
君狸定定地看着容瑾,却见他那张脸上古井无波。
既没有一朝失去修为的惶恐,也没有无颜面见故人的狼狈羞愧之意。
君狸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是我小瞧你了。木正前来找了我许多次,我便真的以为,是你需要我了。”
要不然,君狸是真的不会来见他。
她狠心一些,不再惦念从前的情分。
也好过今日,被容瑾这样冷漠的态度给羞辱。
“是我错了,”君狸冷冷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当年的那个吃不饱,也穿不暖的男童。你应该很讨厌我吧?”
任凭谁,以后过上了高高在上的好日子。
想来也是不愿意提及,从前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落魄日子。
就连同那段日子里,所遇见的人和事,也都一并憎恨了去。
“我走就是了,反正……”
君狸说到这里,便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反正,容瑾早就不要她了……
也不再需要她了……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还嚷着怕黑的稚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