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穹十年,国泰民安,经济繁荣。
京城的一品楼此时人来人往,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一品楼是大穹京城的著名之地,一楼装饰豪华奢侈,紫红檀木为柱,金边雕花为栏,用来作为酒馆招待客人。许多富家子弟只为喝上一口这味道极佳的上品回春香,都快踏破一品楼的门槛了。
二楼则装饰清雅,千篇一律的青色门窗,绿植萦绕,颇有一番隐世的味道。这层楼以包间为主,琴、棋、书、画各一包间,每个包间都有与之对应十分厉害的大师坐镇,因此哪怕每日限制人数,还是有众多文人学士不惜早早排队来向大师们讨教。
三楼则外观装饰看起来十分普通,但实际格外神秘。据说一品楼的人,上至大师下至小厮,皆住在三楼,至于内饰何样,因外人不允许上去,故无人知晓。
要说这富家子弟和文人学士,平日里互相轻视的两类人,到了这一品楼却是安分守己互不干涉,相传是看在一品楼老板的面儿上不敢造次。
但至于老板是谁,却很少有人知道。这老板平时基本不怎么露面,于是这一品楼便显得更加神秘起来。
正午用餐时分,文人墨客散去,蒲子瑜赶紧放下手中的书画奔向施淮的包间。
“淮兄,你怎么突然同意去参加这次宴会了啊?”蒲子瑜望向坐在一旁大口啃鸡爪的施淮,一脸疑惑,“你往常不是最讨厌这种皇家宴会的吗?多少皇亲国戚邀请你去抚琴助兴,都被你拒绝了,这次为何?”
“突然想去了呗。”施淮毫无形象地吐出鸡骨头,头也没抬,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语气满是随意,“再说了,你也知道我拒绝了很多次了,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一品楼琴师,再怎么被吹捧,也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小白罢了,该让步还是得让步啊,这些人我终究惹不起的。”
说罢,她突然抬起头对着蒲子瑜狡黠一笑,“最主要是你淮兄我,已经想不出借口推辞了。”然后低头继续吃肉。
“那你可得小心,”蒲子瑜一脸认真,“我听说伴君如伴虎,淮兄你这次进皇宫赴宴一定得谨言慎行,不然照你平日里的作风,闹了笑话倒还没事,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
吃完鸡爪,施淮顺手拿起旁边的一盘葡萄便开始剥,“子瑜兄,难道平日里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是这般不堪?”她吐出一颗葡萄籽,“我不过是去弹个琴助助兴罢了,你放心吧,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到时候能溜多远就多远。”
蒲子瑜看着吃得十分尽兴的施淮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淮兄没有一丁点儿文人的模样,但却偏偏弹得一手绝世好琴,年纪轻轻便成为了这一品楼著名的琴师。而自己手执书画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平日最看不起的便是好吃懒散的人,未曾想来到一品楼居然和这文人墨客里行为最为迥异的施淮成了挚友。可这淮兄虽然平日悠闲散慢,但生性坦率,热情仗义,倒也算是个值得一交的好友。
想到这里,蒲子瑜又说道:“我只是做个提醒罢了,淮兄你这次进宫见识见识,开阔一下眼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说不定还能结识到不错的友人。”
“得了吧子瑜兄,我懂你的意思,放心,我不会平白惹出什么祸端的。不过交友还是算了,我一品楼小小琴师,可不敢轻易和这些官场之人打交道,说不定哪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施淮吐出最后一颗葡萄籽,拍了拍手,起身,“好了,吃饱了,我先回房间睡一觉,下午进宫。”
蒲子瑜看着潇洒离去的施淮摇了摇头,这淮兄,年纪不大却总给人一种看破一切的老态之感,真是奇怪啊。
施淮倒没空去知道蒲子瑜是怎么想的,她回到房间,放下扎起来的长发,镜子里原本白净的书生公子变成了娇美的女儿郎。
“喜不喜欢庙堂之高,有时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啊。”她回想起蒲子瑜所说的话,神情突然认真起来,“不过宫里有美食倒是好事一桩。”
然后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一头倒在床上后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
施淮绾起头发,简单换了身行装,拿上琴后便上马离开。
到达皇宫门口时,施淮有些头疼。
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奢华的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且基本每个人身后都跟着几个小厮。
身份高有几个小厮倒没什么,令人头疼的是几乎每个小厮手上都拿着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盒子,看起来像是送人的贺礼。
完蛋,光想着来蹭吃蹭喝了,是什么宴会都没搞清楚。万一是皇帝的生日,空手来岂不是不尊…
施淮额头开始冒汗,偷偷摸摸跑到宫门边,趁没人注意,拦下了一个小厮。
“小哥,今日宫中是有什么喜事吗?”
小厮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身穿一袭白色长袍,简单朴素,身份定不比今日参加宴会的达官贵人们,但面容白净,斯斯文文的,看起来更像是哪家的公子。这男子手上抱着一个长长的箱子,应该是今日的贺礼吧。不过既然是来祝寿,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今日是骞义侯的寿宴,公子您手拿贺礼,也是来祝寿的吧,怎会不知今日何事啊?”
“噢…我是今日贺寿的琴师,收到传召之时因是第一次入宫,太过紧张,便忘了问是何事,也就没有准备贺礼。”施淮尴尬地笑笑,“这是我的琴,不是贺礼。”
对不住了小哥,我总不能说是因为只想着来蹭吃蹭喝根本没想过送礼这一茬吧。
“原来您就是施淮大师啊!今日您会来赴宴的消息都传开了,久仰大名!”小厮听到施淮的身份,眼睛亮了起来。
“不过今日…”小厮似乎想到了什么要告诉施淮,但又吞吞吐吐犹豫不决。
施淮刚想开口一问究竟,小厮却被前方的人叫走了。
骞义侯的寿宴?这骞义侯不才二十多岁吗,平日也没见皇帝为他大张旗鼓地摆寿宴啊,今日怎么突然想摆寿宴了?不过不是皇帝的寿宴就好,反正和这骞义侯也不熟,没有寿礼应该无事…
想着想着,施淮松了口气,随后走进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