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稍久的仲童终于渐渐恢复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大堆人正立于床边看着自己,有自己的父亲,有凰鸣教的教徒们,还有把自己从奇凰瀑布扛回来的那位姑娘,个个满眼皆是关切。
生性不羁洒脱的他,平时总是以吊儿郎的态度对人,故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于是他开口道:“各位,本少爷不过只是受了点寒,至于这么多人站在这儿吗……搞得好像我马上要升天了一样……”
仲津誉站在一旁,虽隐隐有些内疚,但作为一教之主,他习惯了厉声厉色,开口依旧学不会柔软。
“大家那都是关心你。”
仲童无奈地挥了挥手,“行吧,我现在好很多了,也就麻烦大家先退下吧。”
然后他突然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狡猾得像只小狐狸。
“这位施姑娘一人留下就够了。”
仲津誉原本想着仲童受了寒会老实一点,没想到他依旧不改旧性。
于是他的斥责之话又到了嘴边。
“你这是什么要求?!”
施淮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被仲津誉吼了一通后,委屈地撅着嘴的仲童,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她看向仲津誉,恭恭敬敬地说道:“仲教主,少教主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事,无妨。”
仲童听到施淮答应,开心得立马坐了起来,“那太好了!”
然后他又对着仲津誉说道:“父亲,人家施姑娘都答应了,你就别这么多要求了,儿子还病着呢。”
仲津誉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那就劳烦施姑娘了。”
施淮微微躬身。
“好了好了,你们都出去吧。”仲童很快便下了逐客令。
房内的人一一散去,只剩下了仲童和施淮两人。
“施姑娘,你坐吧。”
施淮找了把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仲童,说道:“少教主,你有何吩咐?”
仲童摇了摇头,“诶,施姑娘太过见外了,你叫我阿童就好。”
“少教主乃我的救命恩人,”施淮拿起桌上茶壶,倒了口茶喝,“如此直呼名讳,怕是不妥。”
这人哪儿还像身体虚弱的样子?
“施姑娘这是哪儿的话,救人本就是举手之劳的侠义之举,不必太过于在乎那些礼数。”仲童有些急了,连忙摇头道,“况且,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一口一个教主的,膈应。”
“少教主叫我留在您房里照顾您,就是为了跟我闲谈?”
施淮有些不耐,自己还得赶紧去找骞义侯解释呢,如果再在这里耗下去,恐怕这事就不太好办了。
“不可以吗?”仲童睁着大大的眼睛,满脸的疑惑,“施姑娘莫非还有什么事?”
“我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施淮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朝着仲童欠身行礼道,“既然少教主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仲童的房间,也不管仲童在后面叫得有多凄惨。
她大步来到了傅邻深的房间,敲了敲门。
“进来。”
施淮打开门,却看见傅邻深正光着膀子坐在床边,而一旁的温宿月正在十分认真仔细地给他上药。
然后施淮愣在了门口。
傅邻深看见施淮进了门却迟迟未开口说话,便询问到:“何事?”
温宿月也停下了上药的动作,看着她。
施淮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她失神之时,刚刚还躺在床上自称自己身体虚弱的仲童竟也走了进来。
“施姑娘,你说的要紧事,就是来这儿看人家小两口上药?”
温宿月听到仲童的话,顿时红了耳朵,立刻解释道:“不不不,你误会了……”
傅邻深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冷冰冰地开口,“你们到底有何事?没事就出去,没看见我正在上药吗?房门开着成何体统?”
然后作势便要将衣服拉上。
仲童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这位公子有什么好看的,让施姑娘一直站在门口不走。”
说着,仲童便上前拦住了傅邻深穿衣服的手。
“找死!”
傅邻深被仲童的举动给激怒了,立马站起身来意欲拔剑。
可仲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停了下来。
“三叶虫印记?”
仲童盯着傅邻深后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是虫陨阁阁主?!”
一时间,房内除傅邻深外的三人皆陷入了震惊之中。
“少教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宿月先开了口,“我怎么没看见什么印记,那不就是普通的疤痕吗?”
“我不可能弄错,他背上的那个印记,就是三叶虫!”仲童一改往日嬉笑,神情严肃地说道:“我曾听说,虫陨阁阁主最初创建虫陨阁时,为了培育出毒性最强的三叶虫,以身试毒,导致后背永远留下了这个印记。而这个印记,也就是虫陨阁阁主才独有的。”
“你怎么知道?”
温宿月依旧一脸狐疑。
“你这个姑娘怎么老跟我杠上啊?”仲童有些焦急,“本公子下山也不完全就是去玩乐的,这些小道消息难不倒我。”
然后他看向傅邻深,不屑地说道,“这人不就在这儿吗,是不是真的,你去问他啊。”
此时的施淮因为震惊,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否则为什么他看见自己是女儿身却一点也不惊讶?
傅邻深整理好衣服,片刻后才开口道,“没错,没想到仲少教主见识如此广博。”
语气镇定自若,仿佛只是说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施淮两脚一软,险些有些站不稳。
她转身跑出了房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切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为什么突然让自己进宫,为什么同意自己入府,为什么信鸽飞来更加迅速,这一切好像都说的通了。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