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场景多么似曾相识,第一次看到秦霜云照片时她也和现在一样心如刀割。女人陆续而来,就像蜜蜂总是围着蜜糖。他英俊潇洒、财富如山,有无数女人对他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叼走一块,她暗骂自己,“沈小斐,他给你吃了多少迷药?你竟然相信平平无奇的自己就能守住他一辈子。”
的士司机从倒后镜里看着哭泣的女乘客,好心问她,“要去哪里,是不是没有目的地?”
她抽噎着点头,“沿着宝石丽一直走就好”。
她第一次从周嘉丽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他在夕阳下插着裤袋等她,说,“小斐,我们一直散步回去吧。”那些话还在耳边,现在却剩下自己独自踯躅。
9点半了,这个时分估计凌霄几个男人们正在维多利亚搂着女人们纵谈天下,也无暇去编满嘴谎言。那里到处是酒精和暧昧,是男人除下面具后纵欲的梦乐园。
而她在南港城举目无亲,坐在的士里来来回回,才发现夜深时分没有一个可以投奔的人。
“青青。”她有点心酸,此时可以慰藉自己的,竟然只有远在北京的冯青青。
可是拨号以后,却提示对方关机了。沈小斐并不知道冯青青刚才还在她的城市里,此刻刚登上了返京的航班,靠在窗边累得沉沉入睡。她与方正缠绵了一天一夜,周一旅行社有大量公务接待,必须连夜赶回去。
她想起了程朗,那个微笑的男人对自己总是那么温和。
“怎么了,小斐,这么晚。”夜色里,程朗的声音像夜风一样柔和静谧。
“哥,你先答应我,不要告诉凌霄我在哪里。我不想见他。”
“好。”程朗听出小两口闹别扭了,“那我能知道你在哪里吗?”
沈小斐本来伤心得抽抽噎噎,听他这么一问,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哈哈一笑说,“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肯定不能告诉他了。”
“我在的士里。”
“你让司机回梅洛。我刚给美儿的脚伤换完药,很快就到。”
“好。”
的士正俯身驶入反方向的隧道,只得遥遥兜了一圈调头,重新拐进宝石丽大道。梅洛门前的二级市政路是单行线,的士又绕着街区转到另一侧,费了好大劲,终于来到梅洛门前。
程朗早已站在黑色幻影旁了。夜风吹起他的衬衣,扬起眉宇间的忧伤。他脸上的憔悴越来越重,可是见到沈小斐付费下车,又强装出一脸的平静走了上来。
程朗看到一向活泼可人的沈小斐脸色惨白,怔怔地流泪走向自己,连忙上前扶住她肩膀打量起来。
“怎么了小斐?”
“哥,有个美丽的女人求我把凌霄让回去。”
“怎么可能,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出他对你非常专一。”
“大概是他演技好。”
“男人的感情演不出来。是爱就是爱,是忘不了就是忘不了。”他叹了一口气。
“她给我看了一张照片,的确是在他追求我之后。”
程朗眼光一凛,“很多陷阱的表象都是成立的。”
“哥,他都搂着吻着了,证据确凿,为什么还说是陷阱?他那么强大,要是不愿意亲近其他女人,绝对没人强迫得了。”
“其中可能有些误会。你应该好好和他谈谈。”
“若我有一张这样的照片,不知他是不是也愿意好好和我谈谈。”
程朗微微一笑,“小斐,客观来说,凌兄英俊多金,深情不羁,你也不知道暗地里多少女人想把他抢过去。你既然已做了他的太太,这种事情要有自己的方法学会处理。”
沈小斐低头不语。这样的本领应该如何修炼?微笑着接纳丈夫的拈花惹草,还是邀请新欢登堂入室,三人共庆团圆?
程朗知她一时无法接受,指指梅洛说,“要是你暂时不想见他,陪我在梅洛里坐一坐。”
沈小斐点了点头,跟着程朗走商场中庭里。这里和宝石丽不同,商铺已丢空了三成,未撤场的店铺没什么生意,也一早关门落闸。只有中庭顶上两盏白灯惨淡地亮着。
他走远打了几个电话后,转回来陪她坐在休息椅上。
沈小斐抹去泪水,靠在他手臂问,“他找你了吗?”
“我让人去找你说的那个女人了,很快会有消息。同时也告诉他你回娘家哭诉了,人很安全,叫他别担心。”说完,他莞尔一笑,摸摸沈小斐的头发说,“他那边已经炸开了,你不早点报个平安,今晚值勤的保镖只怕全部要遭殃。”
沈小斐想起戴德,微微抱歉。她垂泪点头,幽幽地说,“四五个月前,我第一次翻到他前女友的照片,以为他还心心念念没有忘记。当时我也想一走了之。女人在感情的战争里,除了逃跑,还有什么办法?”
“我以前盘出枫叶大厦时与秦小姐打过一下交道,但并不知道他们的事,也是廖小姐装出不小心泼湿你衣服那时,我才叫人打听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你那次走了又回到他身边,想必也是相信了他对你的爱。”
“我以前是信,可是今晚的女人给我看了照片,说他在我面前的情深都是演戏。我的信任一下子全部塌掉了。”
“傻瓜,你知道他如何让人垂涎,自问做到无条件信任他了吗?”
沈小斐一愣,痛苦地摇了摇头,“做不到。”
“那你还得好好修炼。”
“这条路太难了。”
“凌兄若不是深爱你,不会陪你来谈收购的事,也不会随手就送出翡翠40%股权。你大概还不清楚,绿野仙踪IPO后的新股东也将是你,赵榷管理的金融投资公司,写的也是你的名字。市……他毫无保留,看起来和我对爱情的态度是一样的。”
沈小斐听得惊住了。程朗所说的那么多事情,她几乎一无所知。
程朗又笑着摸她脑袋说,“那天你们来怀石料理之前,他还要与你缠绵,这么如胶似漆的感情怎么可能出轨。”
“哥。”沈小斐脸上一红,伏进他臂内,委屈地哭起来,心里渐渐温暖起来。从小到大,她痛苦的时候从没有人这样爱护过,程朗的臂膀坚定有力,如同与她从小一起长大。
手机响起,他侧头接听。侧面看他轮廓柔和,浓眉微微地弯起,眸子里的亮光虽然有点暗淡,此时听着电话,光亮渐重,像夜雾散后的星空。
“她暂时不想回来。来惹事的人,我已经找人去查了,很快会有答案。凌兄放心,我受了她一句哥哥,她就是我的亲妹妹。”
程朗办起正事来,手腕之强大,丝毫不逊色于凌霄,只是他爱喝酒,丝毫不关心世事。沈小斐绕着他的手臂垂头靠着,沉默不语。
“有哥哥真好。”她幽幽地叹气,终于有了一点小喜悦。
“对,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程朗刮刮她鼻子,“当我程朗的妹妹也得硬气,不许随便哭鼻子。”
沈小斐破涕为笑,伸臂搂住他,靠在肩上说,“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盼星星,盼月亮,祈祷老天给我最大的礼物是让我有一个亲人。今天总算有了娘家的感觉。”
正说着,程朗的手机又响起,是他的人汇报说,那个女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