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黑牛在下一层屋舍的飞檐上,找到了那把“凶器”。
一根生锈的沾满了鲜血和雪白粘稠之物的烧火棍。
这烧火棍上,还有着一个清晰的血手印。
“马五,张开手。”宋念说道。
马五失神的张开手,宋念将烧火棍放上去,那血手印,和马五的手,完全吻合。
薛虎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诸位。”宋念用白布捧着这烧火棍:“这样一根烧火棍,或者我们用军营中的名字烧火枪,能杀死武技杰出的薛龙将军么?”
“够了!”薛虎站起来,拎着他的刀,指向宋念:“宋主簿,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这个杀人凶手!”
宋念毫不示弱:“薛虎将军,我不是维护他,我只是要找到薛龙将军真正的死因!到底是谁,杀了薛龙将军!”
“好,你找!你找!”薛虎重重一刀插在地上。
宋念捧着这烧火枪。
烧火枪,小指粗,三尺长,一端弯曲成环状,方便握持,另一端,乃是尖角,方便插入烧红的木柴木炭之中。
现在,原本应该黑不溜秋的尖角乃至大半根烧火棍上,满是红白之物。而最前端,却又满是细碎的夯土粉末。这些奇异的物体,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副诡异的画面。
“马五,你为何,要在龙将军死后,用这根烧火棍,破坏他的伤口,还有,墙上这个痕迹?”宋念认真的问道。
“我我”马五的身躯,颤抖了起来。
贺卢急忙上前,轻轻拍打起马五的身躯:“不要急,不要怕,你慢慢想”
但马五颤抖着,却什么都没有说。
“马五,你是忘记了,还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宋念的声音,宛若魔鬼,让马五颤抖的愈发厉害。
宋念轻叹一声,看来,这个恶人,还是得她来做。
谁让,她要完成系统的任务呢。
宋念捧着手里的烧火枪,缓缓说道:“马五不肯说,那我就来帮他说。”
“杀害龙将军的,乃是龙将军颇为熟悉之人。甚至是龙将军从未想过会害死自己之人。所以,龙将军死前,才是如此的惊骇和不可置信。这一点,大家,都看到了。”
薛虎沉默的,看着宋念表演。
“龙将军死后,马五用这烧火枪,捅进龙将军头颅的伤口之内,破坏了伤口的痕迹他这样做,是因为,那伤口特征明显,很容易就被人猜到是谁下的杀手。”
“为了做的更彻底一些,他甚至,连后方夯土墙上的痕迹,也用这烧火枪,破坏了。”
“这山阳寨中,谁值得他如此保护?”
“哼,你这么一说,岂不是,指本将为杀人凶手?”薛虎冷漠说道。
“薛将军,薛将军,稍安勿躁,宋主簿尚在推演那杀人凶手,并不是指您,您又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堂弟呢。”贺卢急忙上前安抚薛虎。
“走开!用不着你在这当和事佬。”薛虎一把将贺卢推开,拔出钢刀直指宋念。
“妖言惑众!竟然又在我山阳寨惑乱军心!”
宋念平日怕事,此时却不知为何,一股气盘旋在胸口:“薛将军,那敢问!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本将厉兵秣马,这数年来,何曾睡过安稳觉!”薛虎怒喝一声:“你问这个何意!”
宋念继续问道:“那敢问薛虎将军,你最近,每日里用多少阿片!”
阿片,便是鸦、片,曾经是一种药物,如今在大永朝,是禁物。
“你,你从何得知”薛虎的气势,忽然弱了三分。
宋念在他屋中发现的那物,正是阿片。
“再敢问,薛虎将军,你这山阳寨,孤悬大河之北,以数万之众,抵御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胡人,是否日日焦虑,夜不能寐!”
“你为何你知晓这些!”薛虎心中,隐隐又不详的预感,这个女人,似乎要说出什么让他极度恐惧的事来。
宋念望着薛虎,忽然有些不忍。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伤人,太过匪夷所思。
“敢问薛虎将军,一个时辰之前,您是否刚刚服用了阿片,在你自己的屋中午睡。”
“你”薛虎有些慌乱。
“敢问薛虎将军,你是否经常在梦中,梦到无数胡人攻城,而你孤立无援,只能拼命挥刀,杀光一切靠近你的人!”
“不要你不要说了!”薛虎忽然狂怒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你胡说!”
宋念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薛大人,虎将军,你的屋子里,除了阿片之外,还有无数的刀砍剑刺痕迹。我没有见过您那柄剑,但我想,应该,至少会有这么长”
宋念走到薛龙的尸体旁,在薛龙的头颅上,比划了一个长度。
一个足可以刺穿薛龙的头颅,还可以深深刺入夯土墙壁的一个长度。
所有人的脑海中,莫名的闪现一个画面。
寒光一闪,一道锐利而无形的剑光闪过,薛龙的眉心,便出现一把细剑,将他的头颅,牢牢的钉在夯土墙上。
薛龙惊恐而难以置信的望向细剑的主人。
他从未提防过,自己的堂哥,和他一起一砖一瓦打造山阳寨的堂哥,会突然杀了他。
他的生命,被定格在这一刻
“你胡说你胡说薛龙,薛龙,我绝不会”薛虎身上的力气,似乎渐渐被抽干。
宋念心中,也是莫名难受。
她忽然转身,对楚河鞠了一躬:“楚大人,敢问梦中杀人,该当何罪?”
“楚大人!”四周薛虎的亲兵,乃至那马五,都齐刷刷的跪下:“请为我家薛将军,开恩!”
楚河沉默的扫视众人,他的心情,无比的低沉:“薛虎喜欢梦中挥砍兵器,是不是事实?”
“回大人我家将军确实偶尔由这个毛病,但他从来都是把自己关在屋中,绝不会伤及他人啊。”一名亲兵跪下连连磕头:“楚大人,我家大人,他他是焦虑过度,也是,为了保家卫国啊!”
楚河站起来,长长的叹气:“是,他发疯的时候,会把自己关起来,但是偏偏,偏偏,他和薛龙的屋子,是用地道连着的”
“梦中杀人,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