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主上,人带回来了。”隐灵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麻袋放到大殿中央,才低下头报告。
“嗯,其余人都下去吧。”离鸢慵懒地靠着大殿上的椅子,挥了挥手,除了隐灵以外的魔将都自觉退出了大殿。
隐灵这才走上前,动作轻柔的拉开麻袋,生怕伤到里面的人一分。
麻袋打开,里面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圆圆的脸庞十分可爱,梳着精致的小辫子。
“怎么晕了?”离鸢只看了一眼,便挑起眉,声音如同千年寒冰。
“禀主上,小的只是施了幻术让魔后暂时失去意识,小的怕人间的迷香会对魔后的精神有什么影响……”
“嗯,干得好。”离鸢微微点头,“解开吧。”
“是!”隐灵抬手,解了小姑娘身上的幻术。
“嗯……”十一渐渐恢复了意识,慢慢地睁开眼,便看见了面前的离鸢,“神……神仙?”
“?”离鸢向隐灵的方向扔了一个质问的眼神,你不是说对脑子没影响吗?
“你是神仙吗?”十一看着殿上的离鸢,终于发出了一个完整的疑问。
“扑哧。”离鸢笑了出来,旁边的隐灵却看得胆战心惊,离鸢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十足十的温柔,“我是魔王。”
“魔王……”十一迷迷糊糊地点着头,仔细看着离鸢,银灰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额发被梳成辫子绑的仔仔细细,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高挺的鼻梁仿佛雕塑一般,微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
“哎?!你是魔王?!”十一忽然反应过来,吓得跳了起来,“你是魔,魔王?”
“对啊。”离鸢点了点头,这转世也太过吵闹了,一点没有她温柔如水的样子。
“那那那那那,那你……不是,您,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十一努力镇定下来,却还是结结巴巴的。
“我是魔王,当然是要吃人的。”离鸢突然起了兴致,好像活泼点也挺不错的。
“吃吃吃……吃,人?”十一吓得说不出话来,脑子里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却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背,真实的痛觉让她知道这不是做梦,镇定,一定要镇定下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魔王啊?”十一咬着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鼓足了勇气发问。
“哦?”离鸢歪头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来朝她的方向轻弹了一下,十一身旁的一个烛台立即被削成了两半。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十一停止了所有的思考,身体本能的打起了寒颤。
“什么声音?”离鸢奇怪的看着她。
“禀主上,这应该是骨头的声音。”隐灵低头报告,这声音他每次杀人的时候都能听到。
“你的骨头为什么会发出声音?”离鸢问。
“因为我……我……”十一怕的全身发抖,关节才会发出声音来,自己怕是难逃一死了吧,才十岁,还没读完书还没嫁人还没生孩子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吃过那么多好玩的没玩过,好端端的却要成为魔王的盘中餐了,忽然一道闪电一样的东西在十一的脑子里闪过,十一定了定神,拼命保持镇定的看向离鸢,“报告魔王,我有骨质疏松!”
“骨质疏松,是什么?”离鸢挑眉看她。
果然……果然,十一猜对了,这魔王果然对人间一无所知啊!她深吸了一口气:“禀魔王,骨质疏松是凡人才会有的一种病,就是骨头坏掉了……”
“骨头坏掉了?!”离鸢瞪大双眼,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跑向十一身边,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她,“怎么坏的?哪儿坏了?疼吗?”
“……”
“咳,咳,主上。”看着失态的离鸢和一脸懵的十一,隐灵适时地干咳了几声。
“嗯……不碍事,只是……”十一看了眼离鸢,做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只是患了这病的人,骨头难吃的要死,所以魔王您看,要不您换个晚餐如何……”
原来如此,这家伙只是怕死啊。离鸢舒了口气,却又在心里觉得好笑,他没想过那个凡事都平淡无言、温柔镇定的她,转世竟是如此胆小怕死,竟然……有些可爱。
“可我总不能白抓你吧?”离鸢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这……是有机会了?十一大喜,只要能保住命,总有机会能逃出去的,不由地声音也提起了几分:“禀魔王,小的……小的洗衣做饭做家务,样样都会,只要魔王您不吃我,做牛做马任你差遣!”
“小小年纪怎么油腔滑调的。”离鸢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悦,想了想,抬起了手,“也罢,你就留在这伺候我的饮食起居吧。”
“谢,谢魔王不杀之恩!”十一激动地跪在地上就想磕头,隐灵一把拦住了,唤了两个手下来带着十一出去了。
“隐灵。”待到十一出去,离鸢回到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属下在。”
“你怎么想?”
“属下不敢对魔后妄下评判。”
“她还是魔后么?”离鸢自嘲的笑了起来,“你也听到了,她居然,谢我不杀之恩?”
“主上。”隐灵抬起头来,“您必知晓转世是没有前世记忆的。”
“是啊,不然,我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再见到她呢。”
“主上!”隐灵的声音微微提起,身子却半跪了下来,“属下以为,只要人找到了,以后的事慢慢来也可。”
“慢慢来?”离鸢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起来,“慢慢来,便可以吗?”
夜深,离鸢躺在床榻上,却不停地翻转着,豆大的汗珠密布在额头上。
“离鸢,你来了?”荷黛往茶杯里倒上热水,对着离鸢微微一笑,“刚沏好呢。”
“你找我来?”离鸢克制住内心的兴奋,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荷黛有什么事要找自己。
“我有事想问你,来,先喝杯茶。”荷黛低头浅笑着,也端起茶杯。
“嗯,茶真好喝!”离鸢傻呵呵地乐了起来。
“离鸢,你告诉我,你是喜欢我么?”荷黛抬起头,一双传情的眼睛似乎勾去了离鸢的心魄,使他没法说半句假话。
“是……是的。”离鸢点头,不敢看她。
“那你告诉我,你既然喜欢我,为何又要杀我呢?”荷黛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整张脸慢慢狰狞扭曲,五官都变了形。
“我,我……”离鸢吓得茶杯都拿不稳,害怕的看着荷黛。
“放心,你的茶里没毒。”荷黛发出了尖锐的笑声,眼睛慢慢往后移动,整张脸似乎要从中间撕裂开来,“我的茶里才有毒。”
“不!”离鸢猛然站起身,箍住荷黛的肩膀,“为什么,你为什么……”
“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记着你害死了我,我要你永远睡不安稳,我要你生不如死……”荷黛的脸已经完全被撕烂,声音仿佛一把利刃在离鸢的脑子里不停的划来划去,刻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来。
“为什么!为什么!”离鸢怒吼着,猛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睁开眼,周围……是自己的卧房。
又是梦吗?离鸢抹了一把额头,发现全是汗水,定了定神,走到桌旁喝了杯水,却还是没办法镇定下来:“来人!”
“主上有何吩咐?”不到两秒,负责守夜的草心和木心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把今天抓回来的小姑娘带过来。”
“是,主上!”
“等等!”离鸢又喊。
“主上有何吩咐?”
“我自己去。”离鸢一把扯下屏风上的外衣,一边穿一边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