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春潮已经好多了,她感觉自己有些力气了,不像早上那样软趴趴的。
为了不让向榆关和董姨担心,陆春潮忍着不舒服起床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向榆关给陆春潮拉开椅子,陆春潮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坐上去。
而向榆关在接收到陆春潮感激地眼神时顿在了原地,他想过陆春潮可能会和他产生距离,可是当陆春潮连这么一件事都表现出来的时候,他不可谓不难受。
“来,董姨给你熬的赤豆粥。”
陆春潮扁桃体有点发炎,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只能喝点粥什么的。
“谢谢董姨。”
饭桌上不复几日前其乐融融的光景,陆春潮只低头喝粥,不吃其他东西,向榆关就连想给人夹材借口都找不到。
更何况,陆春潮不一定吃他夹的菜。
除了董姨不时让两人多吃点,就只剩餐具间互相碰撞的声音。
义城的更阴沉了,气预报也可能下中雪。
向榆关把办公用的东西拿到卧室,想陪着陆春潮,可是久不见陆春潮。
原来人在客厅。
“身体不舒服别缝了,早点去床上躺着。”
“可是老师布置的练习我还没做,你去忙吧,我很快就好。”
“我让你老师明不用来,你还剩两时间可以练习,不着急。”
陆春潮闻言,放下手里的针,怔怔道:“老师明不来啊。”
向榆关把她手里的东西收回盒子里,一把把人抱起,“宝贝,别这样,除了学习,你还有我。”
陆春潮眼睛看向别处,不应声。
陆春潮心里不认同他的话,她什么也没有,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她就连事业都没樱
向榆关把人放到床上,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不要我了?”
陆春潮眼睛和向榆关对视,却没什么波动。
“你连宝宝也不要了吗?”
陆春潮低头看着自己有一点弧度的肚子,久久不语。
向榆关挫败的放开她的手,“睡吧,我会守着你。”
之前在京城给陆春潮看病的心理医生岑艳秋道:“病人严重缺乏安全感,一旦她觉得某样东西可能会失去,为了不承受失去的痛苦,她宁愿从不拥有这样东西。”
“简言之,她甚至觉得你和孩子都会抛弃她。”
“如果她没有这个保护自己的本能,依她敏感的性格,她可能早没了。”
向榆关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陆春潮,声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需要极大的耐心,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这样吧,晚上我整理一下,明把文档发给你。”
“谢谢。”
能得向榆关一个真心的谢谢的人不多。
向榆关坐在陆春潮边上,看着她平和的睡颜。
向榆关以为的平和,其实并那么不平和。
陆春潮晚上醒来,寝室里黑漆漆的,对床的室友在打呼噜,其他室友只有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上床的娜睡觉尤其安静。
陆春潮熟练的出了寝室,来到阳台上,就算周围的灯很亮,但是仍然可见空上挂着的星辰和一轮无缺的月亮。
陆春潮拿凳子垫着坐上阳台的围栏上,夏夜的风拂过她的腿,把她散开的头发吹得飞扬起来。
陆春潮一直都想做一只寿命只有七的蝴蝶,在花丛中玩够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
而且以蝴蝶的智力来,还不用考虑别的蝴蝶是不是爱自己。
它只尽情享受时光。
如果她从阳台上跳下去,以四楼的高度,她只能做几秒的蝴蝶。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做蝴蝶的时候,一股大力把她从阳台的围栏上拽了下去。
陆春潮定睛一看,是上床娜,或者是她的后桌娜。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长长的头发披在肩头。
画面一转,同样的面容,同样的长发披肩,不同的是她穿了白色的研究服。
“春春,我可能要随着船去很远的地方科考,要很长时间不见了,专门给你捞了一只水母,它会替我陪着你。”
眼泪刷的一下就涌出来,陆春潮害怕的拉着娜的手,近似哀求道:“娜,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和陈嘉言联系,我答应你以后再不和他联系,你别走好不好?”
娜伸出手指抹掉陆春潮脸上的泪,出的话却使得陆春潮留出更多的泪。
“傻春春,就算你不和他联系,他也不可能接受我,不关你的事。我和导师去南极转一圈,回来应该就能博士毕业了。”
“不,娜,你别走!”
“老婆,醒醒。”向榆关微微用力拍陆春潮的脸颊。
陆春潮醒了,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情绪,看得向榆关心头一窒。
刚才他坐在旁边看陆春潮,没想到不一会陆春潮开始闭着眼流泪,接着表情变得痛苦起来,最后更是大哭出声。
“乖没事了。”向榆关抱着陆春潮轻轻拍她的背,他能感觉得到陆春潮心脏在剧烈跳动,显然梦到令她恐惧的东西。
久久,陆春潮道:“为什么?明明不是我的错,不是我,不是我……”
“宝贝,都不怪你,是别人不好。”
向榆关不断轻拍着陆春潮的背,好久她才流着泪再一次睡着。
半夜,窗外果然簌簌落起雪来。
第二是周一,有重要的会,向榆关必须去上班,临走前专门跟董姨让她守着陆春潮。
一早上都在忙碌中度过,中午急急忙忙赶回家。
向榆关声对前来开门的董姨道:“她在干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一直盯着水缸里的水母,早上就吃了一点点。”
向榆关把手里的包和外衣递给董姨,道:“我去看看。”
陆春潮果然坐在水缸前,董姨她在看水母其实不太准确,她其实是在发呆。
向榆关站在空调吹热风的地方把自己身上的寒气吹净,才从陆春潮身后把她抱坐在司机腿上,道:“在干什么?”
陆春潮看了向榆关一眼,然后把眼镜转向水缸,道:“它快死了。”
“嗯?”
“它也要离开我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
陆春潮抬头看他,似乎在考虑他这话的可靠性,最后点点头,将能听见的右耳贴在向榆关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