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章 逆光的你(1 / 1)欢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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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四月在学校里再也没有碰见柳影。

辗转从陆牵亮那里听说,柳影被警察送去看心理医生,进行了长达半年的心理疏导治疗,再次见到柳影的时候,她已经转学到三中;陆牵亮经常在学校碰到她,她的眼神涣散,不如从前那般自信,永远是孤身一人,陆牵亮开始有点可怜她,他问过四月,到底是柳影毁了自己,还是他间接成了伤害柳影的人。

四月不知道答案,更无从回答。

但是,曾经也是一起去过芦苇荡,见证过彼此为了学业做出的努力,他们终究做不到视而不见,陆牵亮偶尔会跟柳影打招呼,会带着许言熵邀请柳影去看自己打篮球,只是,陆牵亮从柳影的脸上只能看到违和的笑容。

时间的锯齿,将天空割裂成两半,一半在云市,一半在英国;悄无声息的,那些孩童慢慢长大,那些摸不着看不见的情感就此深深掩埋,无从提起。

就在初三的这个夏天,一切未曾预料的事情拉开了帷幕。

按照往日的值日惯例,四月在今日放学后要将靠近高三教学楼四周的操场清扫干净。

被夏日的烈阳炙烤着,她时而抬头直视阳光,时而擦拭额间渗出的汗珠,再有气无力地扫地。

鹿年远远站在一棵樟树下,借点树叶的遮荫解暑,似乎并不打算帮忙。直到他听见四月噘着嘴发出一声“去他的扫地”,他才不禁失笑——原来江四月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对着四月的方向吹了一声口哨,江四月快速扭过头,看到鹿年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被憋到彤红,不知是被这大地烤到红晕,还是因为这窘态被鹿年瞧见。

鹿年漫不经心走到四月的面前,夺过她手中的笤帚:“我来吧,你去休息会。”

四月赠送鹿年一对白眼:“你还算有点良心,你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来打扫了,别的同学都是互帮互助,你却躲得比谁都快,哼。”

四月话从口中说出,才惊觉到自己有些娇腻,她看见鹿年一直盯着自己,笑容邪魅;她拍拍手缓解自己的尴尬,走到一边坐下休息。

“江四月。”许言熵气喘吁吁,站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发出狮子吼的功力。这时候操场上窸窸窣窣还有些同学在跑步,不免引起了侧目。

江四月的名字早已经不是入学的那一天穿着简陋,长相普通女孩子的代名词;她早已经是和鹿年时刻占据成绩榜首的年级闻名的女生。

四月听见熟悉的声音,扫视一圈看见了许言熵,见他正俯身不停喘着粗气,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四月走到他身边,疑惑地问:“不是应该在学校门口等我吗?亮哥呢?”

许言熵头都不抬的摆摆手:“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跟我回去?”

见状,四月也不再迟疑,未来的及跟鹿年说清楚情况,便跟着许言熵奔跑出去。

她一路都在胡思乱想,是不是父亲出事了?还是亮哥发生了什么?许言熵什么都不说,她越发着急。

到了学校门口,陆牵亮打了车,车子驶出的方向却不是水乡。

“许言熵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还在喘气,体能这么差。”四月不免吐槽,重要的时刻话说一半,真是要把她的心脏反反复复折磨。

鹿年早已经出了学校,紧跟着拦了车,跟在他们后面,许言熵办事,他从来没有放心过;就拿初二的冬天来说,大家筹办着在熙歌家帮许言熵过生日,鹿年也被江四月拉了去,大家兴致冲冲装扮了家里,买了蛋糕,可是从一早等到星星出来,都没有见到许言熵的影子,第二天告诉大家,他和同班同学去KTV唱歌了。

这真是让人暴躁,那以后,鹿年对许言熵便没有了好映像,提起许言熵,鹿年只能想到‘不靠谱’三个字。

车子最后停在了同仁医院,四月无法控制的想到一切坏事情,还有那天沈姨对自己说的话,原来已经过去了两年,两年都是平静安然的生活,现在是又要被打破这种平静吗?

四月跟着许言熵往医院里走,每走一步台阶,步子都变得沉重几分;鹿年快走几步,牵起四月的手,四月触电一般,浑身一抖,侧头望去原来是鹿年,他的手掌清凉,她的手掌不停渗汗,一冷一热间,她的心也安稳了几许,便任由鹿年牵着走进医院。

最后一个台阶,感觉头上被一片光影遮住,四月望去,那个人逆着光,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可是她的心脏被狠狠刺了一下,下沉下沉,他的身材笔挺,轮廓分明,双目深邃,他的右手上的腕表不见了,他就那样注视着自己。

四月迅速不着痕迹的抽出被鹿年牵着的手,鹿年打量面前的这个男子,与他在网站上搜索的那个男子相比,倒是又添几分成熟,而这名男子只是专注着自己身旁的女孩子,他的眼里只有她。

恰是此刻,四月还能想到那一句: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四月心想自己肯定是疯了,她再一次想起沈姨的拜托,只能收回目光,侧身而过。

觅欢凉低眸,神色变得暗沉,凌厉;眼前的女孩子早已经不是记忆里的那个样子,她的眉眼渐渐舒展,五官更加端正,个子也长高了很多,如果站在自己的面前,已经可以挨到自己的肩膀,只是还是那么瘦。

他回身抓住四月的手臂,觅欢凉声音低沉:“我带你进去。”

四月不明所以,许言熵在一旁不停肯定觅欢凉的话,他压根插不上嘴,再笨也能发现这样的气氛诡秘。

觅欢凉牵着四月走向走廊最深处,推开病房,母亲张兰正在床边坐着,病床上的人却是陆爷爷,还有立于一旁的满头银发的男医生正在跟身边的几位年轻些的医生小声交代些什么。

几位医生向觅欢凉微微点头,便出了病房。

病床上的陆爷爷已经形同枯槁,双眼紧阖,江四月强忍泪水,紧抿双唇,可是她已经能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只有使劲咬住自己的唇,她才能不失声痛哭。

小时候很多事情都忘了,可是外婆躺在病床上,目光疼惜的模样她不能忘,那是将她带回江家的老人;陆爷爷是在外婆走后第二位,也是唯一一位疼爱自己的老人,甚至给予自己的爱比给予陆牵亮的还要多。

她双目被眼泪浸染,倒让她看不分明病床上的陆爷爷,此刻,为什么见不到陆牵亮?

四月走到陆爷爷身边,她握住陆爷爷的手,轻轻揉着他只剩骨头的手。

“嗯,额,是不是月月来了。”陆爷爷缓缓睁开眼睛,断断续续问出一句话。

四月起身对着陆爷爷微笑,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月~月,不要~哭,我,要去见你外婆,嗯,告诉~她,她的外孙女,很出息。”四月强忍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滴落在陆爷爷盖得被子上。

“亮~亮,亮~”陆爷爷望向病房的门口。

“陆爷爷,牵亮去喊他爸爸了,很快就会来。”许言熵这时候倒是把话说清楚了。

陆爷爷大口呼吸,大概是被氧气罩戴的难受了,他强忍着一口气等着陆牵亮,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孙子,是他含辛茹苦带大的孙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人。

“爷爷,您放心,亮哥很快就会来的,您放心。”

陆爷爷听见四月这样说,又安心的闭上眼,硬撑着等待。

张兰领着所有人出了病房。

刚刚出去的医生还在门外等候,他们再一次毕恭毕敬的对觅欢凉点头。

“妈,陆爷爷怎么突然就......”四月还是不敢相信,明明上个星期回家见陆爷爷的时候,他还跟自己开玩笑。

张兰只是爱怜的抚了抚四月的头,不发一言。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老人家撑不了多久了,尽快让他见上家人最后一面。”满头银发的医生交代。

四月就这样得到了医生宣告的死亡,这时候陆牵亮还去找他劳什子的爹干什么?

生命从不给我们选择的机会,祸福旦夕间,四月厌透了医院的白色,厌透了这里的药水味,还有嚎啕大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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