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熙歌剧烈咳嗽起来,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四面白墙围着的病房里,她以为见不到今天的夕阳;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出现的是四月的脸,四月和她躺在一张床上,她们嬉笑,聊心事。
四月跑过去紧紧抱着熙歌,发出颤抖的声音:“熙歌,别怕,是我,别怕。”
这样的安慰连四月都不信,熙歌却安心下来;熙歌渐渐缓过神来,她抓住四月的手,眼神开始聚焦,她瞥了一眼觅欢凉朝四月挤挤眼:“你怎么来了,还把这帅哥带来了?”
刚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穆熙歌竟然还能开玩笑,四月故作生气:“你还能开玩笑,看来是没事。我去你家找你,听邻居说你在医院,就过来了。”
熙歌抱抱四月,又捏捏她的脸:“怎么,你相信我?”
四月回头看了看站在窗边的觅欢凉然后目光坚定地对穆熙歌说:“熙歌,曾经在我最落魄难堪的时刻,有一个人毅然站在我身边,对我说相信我,那时候,我像是从深渊里爬了上来,看到了阳光;现在,我也想对你说,我相信你。”
觅欢凉没想到四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眼波温柔,四下安静,眼里只有她的身影。
熙歌与四月相拥,穆熙歌哭哭啼啼地说:“四月,我的鼻涕都蹭到你的衣服上了,你可不要介意,我跟你说哦,谢谢你相信我!可是,我真的对不起陆牵亮,他才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也对不起你。”
四月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穆熙歌抹干眼泪,又露出明媚的笑容:“好了,我俩没完没了,他该等急了。”
四月顺着熙歌的目光望向觅欢凉,他也在注视着自己,阳光洒在他的肩膀,发梢,整个人散发着光芒。
医生推门而入,觅欢凉上前询问:“医生,刚刚的那位......”
“你好,我就是要来告知你们,这位男子有比较严重的焦虑症。”
“那要怎么治疗?”觅欢凉始终不急不躁,四月不明白为什么觅欢凉像是应付惯了这种场面,面对医生,面对医院,他都游刃有余。
“家人多陪伴,目前只能药物治疗了,不要惹怒他。”
“好的,谢谢医生。”
“怎么样了?”熙歌问道,虽然穆岩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但是私心里她是希望穆岩可以安然无事的,这个家养育了她,穆岩更加没有亏待她,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四月,只要穆岩去警察局自首,坦白一切,陆牵亮的爸爸或许可以脱离险境,大麻却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你哥得了焦虑症,只能药物治理,需要你的陪伴。”听到这样的结果,穆熙歌为自己找了借口,她暂时不要去警察局揭发这一切,穆岩生病了,也是得到了惩罚,他现在是病人。
有时候,感情会蒙蔽正义。
随后,穆岩醒来,觅欢凉、四月将两人送回了家,四月始终不太放心,却拗不过穆熙歌的倔强,她坚持要自己和穆岩待在一起,觅欢凉向四月使了使眼色,两人便离开了。
穆岩比起刚刚的暴躁,现在已经冷静了很多,熙歌烧了热水,给穆岩找好衣服,让穆岩洗了热水澡,再守着他入睡。
穆岩背对着熙歌躺在床上,他莫名流泪,良久,熙歌以为他睡着了,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听见穆岩似有若无地说:“熙歌,对不起。”
熙歌轻叹一口气,带上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七月的天气,走在马路上,四月渗出一层又一层的汗,觅欢凉去超市里买了一把遮阳伞,站在阳光强烈的一边,为她撑着伞,两人都不说话,享受独处时光。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上车点,觅欢凉将伞递给了四月:“注意安全。”
四月撑着伞,她只有抬着头才能看着觅欢凉的眼睛:“本想去看看沈姨,但是.......”四月欲言又止,觅欢凉自然心里也是明白的,四月接着说到,“我担心亮哥。”
觅欢凉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你要好好吃饭,努力长个,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等再回来看你有没有长高。”
四月点点头,心想一定会努力长高,这样才能与他并肩,站在他的身边不再像个小孩子。车来了,四月上了车,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钻到车窗边,探出脑袋,手捂着嘴,大声喊到:“觅欢凉,再见!别忘了一起看枫叶飞!”
觅欢凉粲然一笑,向四月摆摆手,她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觅欢凉,我们要一起看枫叶飞!”
相约的第四年,觅欢凉不想再失信于她。距离秋季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够让他可以安抚H城的那个人。
四月回到水乡时,晴朗的天空下,却生出一片阴郁。
村口围着一群人,当四月走进村口的第一步,一颗烂白菜砸在了四月的身上,再一步,一颗臭掉的鸡蛋砸在了她的额头,蛋清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去,四月不再挪步,无疑,这是今天必须要经历的恶臭事情;不过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欺霸。
四月看见了站在院门前的张兰,从小她只会忍气吞声,不敢为四月发声,可是她的眼神总是透露着怜悯,哀伤;四月不怪她,甚至理解她的难处。
但是面对这样的困境,四月闭上眼脑海里浮现母亲张兰的眼神,她的心脏还是会一遍又一遍的被凌迟。
陆牵亮额头戴着白巾,右手亦戴着白巾,他的眼睛红肿,身形单薄,他冲进人群,护住被砸到脏乱的四月,他摘下四月脸上的鸡蛋,发间的白菜,又一颗鸡蛋砸到他们身上,陆牵亮彻底被激怒。
他将四月护在身后,咆哮到:“你们有完没完?我的爷爷死了,老头进监狱了,关你们屁事。你们在这个破地方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管别人的事?你们没有孩子吗?四月就活该被你们打骂,被你们指责吗?”
“她就是个扫把星,现在你的爷爷都被克死了,下一个指不定就是我们,我们要把她赶出水乡。”村长是一位年近六十岁的大爷,声音硬朗,中气十足地说。
“你们这是犯罪,你们故意伤人,是要坐牢的。”说完陆牵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他双手握刀,刀锋直指村民,近日来他瘦到脱了形,可是握着刀的他却比任何时刻都有力量,“我看今天你们谁敢再动她一下,我就跟你们拼命。”
四月被陆牵亮吓到,担心他会伤到人,扶着他的肩膀说:“亮哥,你不要激动,不要做傻事,为了我不值得。”
陆牵亮只知道他不这样做,这些人今天不会罢休,他在这个世上只剩下四月是最亲近的人,他不能让她有事。
“陆牵亮,你可别因此毁了自己的一生。”村长被面前这个一米七几的大男孩吓到连连后退。
“别废话,我警告你们,现在我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们不为难四月,我们都可以相安无事,否则,我的刀说不准会要了谁的命。”
村民见陆牵亮发狂了一般,纷纷担心他会一时冲动伤害到自己,便陆陆续续离开了。
四月已经吓到发抖,陆牵亮与她搀扶着回了家,今日,总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