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清静了,老太太先去看了看凌微月。
她摇摇头,心想:这孩子也是可怜,真是遭罪,得了这样的病。她又望望另一张床上的觅欢凉,她的亲孙子,却是真心心疼觅欢凉,想到时候欢凉便流落在外,没有父亲的陪伴,好不容易回到觅家,却被觅雄楚安排与这病秧子凌微月有了婚约,实在委屈他。
现在,她希望用尽毕生所学,尽快让欢凉醒来,这是她唯一能为欢凉做的事情。
老太太安抚沈媚乐,拍拍她的背:“媚乐,放心吧,有我在。”
其他人一个跟着一个出了房间,留给两去独话的机会。几位年轻人也不敢走远,毕竟沈姨是在异乡。
“老夫人,您实话告诉我,欢凉,他”沈姨问着眼泪又流出来,她被赶出觅家都没有哭着,求着他们,父母离开她时,她都异常坚强,这一刻是她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无助。
老太太犹豫几秒,只见媚乐早已泣不成声,她生出不忍心来,轻描淡写地:“媚乐,欢凉是我的亲孙子,我不会假手于人,我会亲自治疗他,只是现在他自己没有求生的欲望,这就需要你这位妈妈陪着他,日日与他话,让他感知到你的存在。”
沈姨震惊望着老太太,她的儿子,才二十七岁,怎么就没有了生的欲望。
“媚乐,欢凉为什么会胡闹跑到那洪水区去?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分明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老太太很是不解。
沈姨抹干眼泪,沉默不语。
老太太又:“媚乐,这可能对欢凉的病情很重要,我希望你不要隐瞒医生。”
沈姨面对老太太的严肃,恍惚间原来老太太现在是以医生的身份与她交流。
“他是为了喜欢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已经死了。”沈姨悲恸,她突然为自己为难四月而愧疚,她还在四月生病时要求她不要与欢凉见面,那时候四月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她好像和觅家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老太太看见觅欢凉的眼角溢出眼泪,顺着他的鬓角滑下,滴落在枕头上。
老太太拽了拽沈姨的衣角,用稍微老态的手指抹掉欢凉眼角的眼泪:“快看,欢凉是能感到的。可能,给他生的希望,真的要靠那个女孩子了。”老太太转而一想,“哎,可惜,那个女孩已经死了。”
沈姨紧紧握住欢凉的手,她不会放弃。
接下来的日子,觅雄楚再也没有来过,一心扎在工作上,向蓉也不曾来看过凌微月,沈姨不免心寒,亲姑姑做到这个地步,凌微月也算可怜。
沈姨一边照顾欢凉,一边照顾凌微月。
鹿华与秦森自然是要在觅欢凉昏迷的时间里,把他们的公司管理好,不能让欢凉的心血白费,鹿华最是知道,欢凉的抱负。比起从前的自由散漫,鹿华这才发现觅欢凉到底有多累,成为一家公司的大更累。
文岁旻与陈佑兮一直没有返回云市,现在欢凉这个样子,他们怎么能放心偶尔他们也会去医院替换沈姨守夜。
三个月过去,觅欢凉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奇怪的是,凌微月也是一直昏迷,两人仿佛是比着赛看谁能睡到最后。
沈姨心态已经平和了很多,她都想好了,觅欢凉从牙牙学语到成人独立,她守护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如果他真的不能醒来,再守他一辈子,不也是她做母亲应该做的吗?
文岁旻陪着沈姨时,总是安慰沈姨,但是,沈姨却常常反过来安抚文岁旻。
又到了新的一年
今是年,沈姨打湿了毛巾帮觅欢凉擦拭身体,她想要能这样单独和欢凉过年,也是不错的。帮欢凉擦完身体,她给自己泡了一杯枸杞,病床旁的柜子上,杯子里冒着烟,房间里的空调温度适郑
沈姨前一日帮欢凉剃了胡须,即使是昏迷中的他,依然面容俊朗,眉宇间都是英气。
“欢凉,妈妈反省了自己,觉得以前否定你是不对的,四月是个好姑娘,你很有眼光,喜欢上她,是妈妈太强势了,如果可以重来,妈妈一定会支持你,儿子,你能听见妈妈的话吗?”沈姨摸了摸欢凉的额头。
她尝了一口水杯里水的温度,似乎还有些烫嘴,她又放下水杯,握住欢凉的手:“欢欢,妈妈好久没有这么叫你。时候,你一听我叫你欢欢,总是将整张脸拉下来,妈妈都惊讶,你这么,怎么就知道耍酷呢!”
“欢欢,你要是听见妈妈话,就赶紧醒来,也给妈妈向你道歉的机会。你不想与微月结婚,妈妈替你告诉她,你要是还想找四月,你就去找,妈妈会改变自己,遵从你的心意。”
“只是,欢欢,你要知道,微月同你一样昏迷了将近八个月,你不能一直逃避不醒来,你要做一位顶立地的男人,千万不要像你的爸爸,你要醒来,照顾微月,最起码要照菇她痊愈。”
“在那样生死的关头,微月陪着你,你们不仅仅是同学,她更是你的生死之交,你不能不管她。微月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最起码有妈妈陪着你,可是微月,她的亲人根本不关心她。”
沈姨常常自言自语,更像是把这些话给自己听,虽然每日都会一些,只是今日年,她的话格外多了些。
她声线微颤,深吸了一口气。
她又端起那杯水:“妈妈今日话有些多,你别嫌妈妈唠叨,今日年,欢欢,年快乐!”
文岁旻与陈佑兮准备与沈姨辞行,毕竟父母都在云市,今日又是年,他们打算回云市陪父母过完年,再来城陪伴沈姨。
鹿华与秦森亦在赶来的路上,往年年节,觅欢凉都是在梅庄一个人过,这日,他们想着要不要把欢凉接回梅庄治疗,让他在熟悉的地方也许对病情有益。
文岁旻两人买了很多礼品到医院,便匆匆赶回云市去了。
鹿华提出这个建议,向老太太问了建议,便收拾收拾往梅庄去了。
鹿华一直封锁着觅欢凉昏迷的消息,梅庄的佣人自然也不知道,看着觅欢凉被担架抬下来时,他们着实吓了一跳。
随即,他们便心照不宣将觅欢凉推进房间,忙前忙后打点。
阿姨特意学着江姐折了梅放于觅欢凉床前,心下想的是为什么觅先生昏迷不醒,却不见江姐的身影,觉得江姐无情了些,觅先生对江姐的爱护,见过的人都是要羡慕的。
等到夜间,却下起了雪,雪压枝头,觅欢凉闻到阵阵梅花香,眨了下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