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一块光芒。一个男人站在光芒中,独留一片背影。男人说出沉重的话语,隐隐之中,透着些许苍凉。
“欠你的,我还了。”
“你还什么了?”她想怼过去,谩骂他,可是发不出声音。
“银行卡里有五百万,你拿着吧,签了这离婚协议。当初欠你的,也就还清了。”
男人说出这句话后,那片光也随之消失。
她发出怒吼:“喻琪,你个混蛋!”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如同她的内心,久久未曾平静。
李友兰睁开眼睛,迷惘地看着天花板,她一闭眼,从前的记忆就会涌现,真是令人心烦。
还是怀念从前啊,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喻子。
问她的内心后悔吗?答案是肯定的,当初就不该放任他去参加什么破选秀,不该和他吵架。不然,她的小喻子,也不会离她而去。
她十八离家创业,二十外出度假,遇见了正当少年的喻琪。那时的他没有家,她好心收留他,只因他的举手投足,太像她病逝的弟弟。
想想刚相遇时,那少年挺无知的,天天李姐李姐的叫着她,惹得她哈哈直笑,内心对失去弟弟的遗憾,逐渐填满。
下雨天,她在度假的沙滩上晃悠,看见一位少年迟迟不动,任由大雨淋湿衣裳的背影,很孤单。
那时的她,在酒吧喝得有些微醺,撑着伞,走近。她打量着淋雨的少年,能用秀气这两个词形容。细看,狭长的双眼,高挺的鼻梁,一张性感薄唇,眼下的泪痣将他装饰得更加妖冶。
“这贝壳怎么卖?”
“五毛一个。”少年声音沙哑,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缓缓流下,在嘴巴上停留,湿润了他干涸的嘴皮。
他低着头,用沾满泥沙的双手摆弄着脚边的贝壳,似乎想让它们显得更加顺眼,能够被人买走。
她知道,这个沙滩上常有一群人,捡拾贝壳,补贴家用。她观摩沙堆上细致摆放的贝壳,颜色艳丽,造型奇特,摆放的位置,颇有讲究。不知是人美,还是贝壳美。她感觉这贝壳,与以往人卖的,有些许不同。
“这贝壳都是你捡的?”她蹲下,大伞阻挡住雨水,打湿少年。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人有点太安静了。
“看来你对色彩有些天赋。要不我全买了,你来我公司任职?”许是年轻时的轻薄之语;又许是酒精过多,脑子有些迟钝;还可能她弟弟刚去世不久,见着年龄相同之人,便心生怜悯。
她就这么开门见山的和一未成年人谈论条件。
他感到有些惊讶,抬起头,眼中多了些光彩。“姐姐,包吃包住吗?”
她想了想,公司成立不久,另购住房给员工住宿,一时没这么多钱。
见她有些窘迫,他挠了挠额头,“只要包吃包住,工资什么的可以先不给。”
“要和你爸妈商量吗?”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说:“我是,孤儿.......”随后他脑袋又低了下去,手指摩擦着脚边一个贝壳。
“是嘛,和姐姐住,不介意吧!”她微笑着,指了指她自己。见他就这么爽快的答应,看来是真无家可归,那时的她想。
少年名叫喻琦,她呼他为小喻子。渐渐的,相处久了,她发现,他与她病逝的弟弟,太多相似了。他不爱吃芹菜,生气时喜欢扯嘴巴皮,对待事情认真。待她,也异常细心。
“李姐,今天天气转凉,多添件衣服。”
“李姐,天气预报会下雨,记着带伞。”
“李姐,以后应酬的酒我替你喝了吧,喝多了伤身。”
......
那天,她喝醉了,他对着她,出乎异常的热情。恍恍惚惚中,称谓从“李姐”转变成了陌生的“兰兰”。
次日,她不负责任的对着他说,“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身不由己,就算了吧。”她可是比他大了四岁,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能......
心中却有股莫名的情绪在涌动着。
不久,她怀孕了。她第一个想法,是打掉。没有任何人祝福,这样出生的小孩,不会幸福的。
但她还是给喻琦打了电话,她的心中在期盼着什么,她不知道。或许,她就是电视剧中人人喊打的坏女人吧。
他跪在她面前,向她求婚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左右两全中,她还是选择了答应。
扪心自问,她爱他吗?没有,只是相处了五年之久,把他当作亲弟弟对待罢了。但就是舍不得,舍不得这么优秀的男孩从她身边离开。看来,她真是一个坏女人。
......
结婚后,无趣的生活。
怀孕期间,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惹她生气。看着家中金钱不足,她会对着忙碌一天的他,指桑骂槐,
“喻琦,你怎么这么没出息,钱没挣到,那什么来养活我,养活孩子。”
一开始的他只是默默忍受,没有还口。但是,怒气与委屈渐渐积攒,总有一天会爆发。
平静的生活后,是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大海。
“难道你就只是把我当作你弟弟吗?”
当时她气急了,说话没经过脑子,肯定了他的回答。她见着他俊俏的脸逐渐扭曲,眼中冒着火光。
或许她两,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是这么简单。
之后的日子变得索然无味,他进入了娱乐圈中,逐渐夜不归宿。他凭借那张俊俏的脸蛋圈粉无数,从默默无闻的十八线的小透明到如今位居一线。而她,也变成了黄脸婆的存在。
她伸出双手,举过头顶,这是一双保养得当的肉手,也是,结婚的那些年,家中的粗活累活都是他干的。心里想着挽留,可想想,她如今还配的上他吗.....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喻先生”三个字,迟疑了一会儿,她做出了重大决定,打了过去。
对面响起了熟悉的男声,是他。她的泪水在眼眶中停留。
“我答应了,咱们离婚吧。”别再彼此相互折磨了。
她用手肘遮挡眼睛,心中的重担落下了,她应该高兴啊。有着五百万,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不愁吃不愁穿的,她哭什么啊,都四十几的老太婆,儿子都快成年了......
她坐起来,拍打自己的满是赘肉的脸,勉强笑着,“有什么好哭的,不就一长得像你儿子的男的,有什么值得怀念的。振作,别让儿子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