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婷落坐在电动车的后座,双手抓紧两旁的围栏,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吹散身上的燥热。
“从教室出来都十一点了,喻锦阳,你就没有一点时间观念吗?”向婷落看着道路两旁漆黑一片,抱怨道。
“我可没有浪费你的时间,你不也在那写了一小时的作业吗?”他哭丧着脸狡辩。
他心想,这不是努力完成了她布置的任务嘛,她怎么又生气了。
“呵呵。”向婷落冷笑了几声,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严重违背了她的学习计划,无规矩不成方圆。
尽管在他的眼中,她也做了相同的事情,但当时她脑中所思所想是快点回家,这样的三心二意有效率吗?显然是没有的,她现在只能勉强记忆第一题的解题过程,后面的几十分钟基本在神游。
“你笑什么?”喻锦阳并不清楚后排她现在的所思所想。
“笑你笨,一个fet的语法都记不牢,近十几天来,碰到了不下十道有关这个的语法题,你都做错了。”
“我确实笨,没你聪明。”喻锦阳无奈地耸耸肩,说着一些贬低自己的话语,想着兴许她心里会好受些。
“我几时说过我聪明了?我的成绩难道不是我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得来的?”向婷落的语速有些急促。
黑夜漫漫,灯光黯淡。
喻锦阳的电动车后视镜无法照到后排人的面庞。他不知此刻她是怎样的神情。
就这样吧,他不想狡辩什么,有时候越是争辩,误会越大。
“对不起。”
“你说说,光转学来的近一个月,你就说了多少个对不起。”向婷落声音冷漠,但她的心却不由自主温暖了许多。
“听说我们的市新区新建了一座跨江大桥,要不要去看看!”风呼呼地吹,吹散了他低沉的嗓音。
“什么?风声太大,我没听见!”她大叫。
“抓紧了!”
电动车瞬间提速,来不及给向婷落反应的时间。
由于惯性,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后躺,她不得不张开双臂环住前面如救命稻草般的,喻锦阳的腰。
比她的粗,这是向婷落的第一反应;好像他长肌肉了,这是向婷落的第二反应。
“你能不能别乱摸啊!”喻锦阳忍住心底的躁意,哑声道。
“抱歉,我还是抓后面的扶手杆吧。”
其实他不介意的,喻锦阳想张口说出,奈何已经接近目的地了,他这句话还是憋到九霄之外为好。
“到了。”
向婷落环视大桥周遭璀璨的霓虹灯,口中立马蹦出了三个字,“好浪费。”
她属于节能环保型人士,一直秉承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家中的电费还是她去年交的。她在心中感叹,政府这么大张结彩搞这么对彩灯,每晚都如此,毫无节制地制造着光污染,这得浪费多少电啊!
“有些美丽瞬间是在铺城浪费的基础下才能看得到的,别心疼了。”喻锦阳推着电动车走在前方。
“这又不是我家的钱,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向婷落双臂交叉,冷声道。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喻锦阳地上的影子,跟在他后面。这影子随着他脚步的前进,一个灯一个灯大小变幻着。对这影子随时的变化,她有些恼火,拉住前面人的衣角,用着命令的语气和止他停下。
“怎么了?”他转过头询问,一脸懵逼。
她这又要唱哪出戏?
“别动,你这一动,影子又变了。”向婷落双手用力扭捏住他的脑袋,不让他转动。
但喻锦阳的好奇心驱使他看向后面,他选择无视向婷落双手的阻碍。
她在他的身后,笑得如孩童般,以踩踏影子为乐,此时此刻,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好玩吗?”他温声询问。
“被你看见了,就没脸玩了。”向婷落撅着眉眼看着他,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不一会儿,她转变神情,恢复冷漠,“说吧,带我来这里有什么想问的?”
今日的喻锦阳有些不寻常,这是她的直觉,看见他略微合上的眼眸,她心想,果然,她猜对了。
“想听你说说关于你家的事。”他双手抵在大桥上,撑着脑袋,歪头询问她。
“也就你看到的那副样子。”向婷落模仿喻锦阳的姿势,怅望脚底的河流,漆黑一片,看不见远方,“有个妈妈,没有爸爸。”
街灯璀璨如繁星,也无法照亮冰冷的高楼大厦。大桥梁两旁彩灯相交辉映,倒映在幽黑的河底,被黑暗吞噬。
安静了许久。
“你妈妈,怎么样?”他忐忑地问,一颗心上下悬着,隐隐不安。
“就那样,吃吃喝喝睡睡。”向婷落有些疑惑,“你问这些问题干嘛?”该不会他今天中午遇到了什么人?碰到了什么事?才催生出这样的想法?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他尴尬地笑了笑。
喻锦阳的心中不由得迷惘起来,自七年前那个夏天,他便未见过向婷落的母亲了。在他和他母亲的以往认知下,那个女人只是存在向婷落的口中和大家从她口中所臆想的人罢了。
通过今天中午的信息和刚才她的话语,他更加确信了这一认知——那个女人,可能不存在。
那向婷落,是否知道这一猜想事实呢?
眼前的这副平静还不能打破,他不知道平静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现下他唯一的要做的,就是弄清事情的真相,并拼劲全力守护着眼前如梦般美好的事物和人。
他看了眼手中的腕表,拉起向婷落的手,“走吧,十一点半了。”
“十一点半了!”她睁大眼睛惊呼,开始责怪他,“你怎么不早说,我妈肯定要骂我了。”
夜色寂静,晚风习习,喻锦阳拉着她的手向前进。
说到底,这路还是要走的,至于通往何处,走向哪里,他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