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靠谱自不待言。可能在一段感情当中,所能获得的比较大的安全感,就是对方的未来当中有我。
向茹试探着问:“所以你见过他的家长吗?”
这一问正正戳中勖阳这些天来低空盘旋着的心事。
这一问就即刻脸红。
“……我感觉他之前有一次就快要说到这里了,被我岔过去了,”无论如何这是个严肃认真的事儿,“我总感觉我还没做好准备……也不是,反正我就是……”
就是有点畏惧,这个事儿。
畏惧并且抗拒。
“他既然向你提过,说明他心态上是已经准备好了,那我觉得你是应该相信他的,”向茹说,“关键是,你俩一直这样下去虽然很美好很浪漫,但总归不是个事儿。自私点说,我指的是你就是说,还是尽量抓紧时间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勖阳当然明白。
所有飘浮的,总归要落地。
“我确实是始终存在逃避的心理,我也不是不相信他,我更多的是对自己不太自信吧,”她剖析自己,“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足够好的能配得上这份幸运的人,所以就挺害怕去面对所谓现实的拷打。”
向茹是可以放心坦承心事的人,向茹有能够安放她所有不安、恐惧与怯懦的柔软的空间,不会有拷问,不会有任何强制争取的认同,也不会要求她非要勇敢。
“我还是很坚定地认为你已经是足够好的人了,我相信柯一维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才会选择你,并且积极地为你们的未来去行动,”向茹说,“你说,我们成为朋友之前,会特别去考量对方的资质吗?会去想对方是否配得上吗?我们只是碰了碰触角,确认彼此是在同样的频道上,一起玩会很开心,所以才愿意互相陪伴。我的朋友不因为他本身优秀而成为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因为是老天和我共同选择的朋友而越来越优秀,越来越美,越来越好。真的,你不要怀疑自己,因为相配也好别的什么都好,人和人之间产生的反应,是主观和玄学的事情,或许也是唯一可以不为外界标准所左右的事情。你不能把自己想得太渺小了,也不要把柯一维想俗气了。”
世界上有几个十全十美的人呢。街心公园里,相亲角里,报纸中缝里,网络媒介中,那些傲慢又冰冷的标准,所谓的原则或要求,都是对未来无望之际,固执又敏感地给自己筑起的城墙。而所有那些坚硬与顽固,都在遇到那个人的那一刻,溃不成军,分崩离析。
一切都可以不存在。一切都可以不解释。能够说得清道得明,也许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
勖阳忽然想八卦一把子,“你和梁宸那会儿互相见家长是什么情况?”
“我们俩有什么好说的啊,就是按部就班,觉得再走下去也没啥意思,不结婚也没什么别的可以玩,那就谈谈这个事吧,就这样,”一说到往事,向茹露出了点难得的羞涩,“我就记得他去我们家时特别紧张,我给他买了一套新的西装,还没进我家门我就发现裤子上都是湿漉漉的大手印子,他紧张得不停出汗抹汗。”
两个人笑成一团。
不过勖阳在心里复盘了一下,柯一维这前前后后见了她老娘也有几次了,倒是次次都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可我见柯一维每次看见我妈都还挺镇定的。”
“那不是一个性质,你让他上门提亲来再看,不得吓死他。”向茹不以为然。
好吧,“那你去梁宸家时呢,什么感觉?”
“我也紧张啊!我进门前就问梁宸,要是你爸妈不喜欢我,那怎么办?”
勖阳也在等待这个答案,“他怎么说?”
向茹喝了口水,“你别说,我觉得我们家梁宸虽然不解风情,没柯一维这么浪漫有情调,但是偶尔也能说出句像样的话来。他就告诉我,你放心,只要是我喜欢的,不存在我爸妈反对的可能。他们就是有什么想法,一旦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就一定会以我的意见为主。这又不是演琼瑶剧,别说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戏剧性的家国情仇啥的,就是真有点和想象不同的地方,没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好好协调的。只要俩人想在一起,就都能解决。”
确实感动啊。勖阳满眼向往与艳羡。有什么浪漫能顶得过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坚定的守护呢。
“梁老师真是好男人,”她一边叹息一边摇头,“这年头真是……好男人要么是别人的老公,要么自己也在找好男人。”
向茹笑着打她,“去你的,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非常正经地在表达对贤伉俪的羡慕嫉妒没有恨。”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不要总想些有的没的,你就记住,即使在对方的家人面前,他也是你最大的底气,”向茹安慰她,“这也不是大清朝了,双方有个年龄差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咱们长期在现有的这个环境里,总觉得要循规蹈矩,其实你看看微博上啊网络上,社会的包容度是很高的,现在人什么没见过啊?关键的是自己要坚定。”
勖阳点点头,“麻麻,我有你真的了不起。”
“别贫。”
“怎么又是贫呢?我这真是发自肺腑的好不好?”
“行行行,反正你总有道理。跟我儿子一样,专业胡搅蛮缠。”
和喜欢的人儿说几句话,就有被世界重新认领回来好好拥抱了的感觉,秋天里也如沐春光。
“其实我也不愿意我们的关系带给他那么大的压力,我也希望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勖阳征求好友的意见,“如果我现在开始多揽些项目攒些业绩,为评职称或是回东院做准备,你觉得怎么样?”
向茹吓一跳,“回东院?你认真的?”
“老实说,只是一个想法,我自己也很犹豫,”勖阳倚回到床头上,顺手抓个抱枕搂在怀里,“我是觉得我再努把力,以后我俩向单位报备的时候,选择的空间可以大一些。我如果能回东院或是再上一级,他就可以还留在西院不动了。不然他无论去哪儿,都要重新开始,同时他还要兼顾工作室,那负担就太重了。”
向茹呼出一口气。
“你俩确实不是琼瑶剧,”她说,“你俩这是甄嬛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