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恐惧，他知道解剖楼里发生了什么。”江言看出了老人的情绪波动，决定打感情牌，如果老人是校方再听从陈瞎子的指示下安排来此处看守的，那么他至少在这里独自生活了五年多，精神上一定是空虚的，这给了江言可趁之机。

“大爷，我想知道这栋楼里发生了什么，您一个人在这也挺孤单的，您要知道什么，不妨给我说说。”江言说的是心理话，这时候只有将心比心，老人才有可能向他吐露出解剖楼的秘密。

不知道是确实孤单了太久，被江言的话所打动，还是江言看起来并不像坏人，老人长吁一声，苦笑了两下，看向江言的目光也有所缓和，用一种不是海杭本地的其他方言，含糊的试探一问。

“你确定不会说出去？你要说出去老汉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江言见老人松口，顿时连连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乱说后，老人拉着江言来到灯下，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就坐在了土地上。

“咳咳咳。”老人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听起来像是抽了几十年眼的老烟枪落下的病根。

江言见状连忙在口袋里寻找，摸索了半天却发现自己也没有带烟。他平时也就是心烦气躁时偶尔来一根，所以没有随身带烟的习惯。

他只能面朝老人尴尬的一笑，不过老人似乎也没有要抽烟的意思，只是清了清嗓子就不再咳嗽了。

“不用找了，在这里不能抽烟，这地方见不得烟火气，被闻见了就麻烦了。”老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怕被什么东西听见。

“被火烧死的人，见不得一点火星子，记住了。”

“可是董志勇早上不是来这里烧了不少之前吗？”江言想到早上董志勇的所作所为，和老人说的话似乎有些矛盾，但他并没有说破，只是在表面上连声附和。

“大爷，你和我说说，你在这究竟在看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看着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不让学生进去。”大爷说这话的时候，到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有的只是一种无奈。

“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来这鬼地方看大门。”

“在这里看大门能赚很多钱吗？”

“一个月三千多，还能在学校免费吃喝，对于我一个糟老头子来说，已经不少了。”

说到这里，大爷又叹了口气，言语间满满都是生活所迫的痕迹。

“我以前在学校尸库看门，这不出了那档子事后，就被调到这里来了。好在老汉我福大命大，没出什么事呦。”

“那档子事，是什么事呀。”江言隐隐感觉，老人要说到重点了，他比陈瞎子接触解剖楼时间更长，日夜看守必然有所了解，或许从他口中能得知有关解剖楼更多的细节。

老人瞥了江言一眼，看出他有意套话，但并没有揭穿，他确实很久没和人交流过了，急需发泄一下。

“自焚事件，听说过没，一个女孩在这栋楼里自焚了。而且死后变成了鬼，回学校索命来了，已经有好几个女孩被她带进这栋楼里，再也没出现过。”这些话老人并没有用嘴说出来，反而是小心翼翼的一个又一个的写在沙土上，似乎是担心被什么人听见，而且在确认江言看清后，飞快地在地面上拨弄两下，擦去了这行字迹。

“可我听说，那些女孩是突然消失在监控镜头里了，为什么一定能和这栋楼扯上关系。”江言想到了陈瞎子说过的，他并没有在这栋楼里感受到鬼怪的气息，尤其是火属性鬼怪浓郁的烧焦味道。

这次惊讶的轮到老人了，他抬起头，惊奇的看了江言一眼，透过蓬乱的白发，江言看见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没想到，你连这些都知道。”

说到现在，老人并没有提供一些实质性的线索，只是将江言已知的信息又说了一遍而已，自焚案，厉鬼索命这些他都已经听人说过或者自己调查过了，唯一不同的就是老人似乎坚信是自焚女孩的鬼怪来复仇，这点上和陈瞎子有些不同。

江言并不死心，这些信息并不能满足他，继续追问道：“道听途说罢了，大爷，你是不是看见过什么啊，我看你很肯定的样子，给我说说呗。”

“看见，我看见，”大爷咽了下口水，沙哑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在每一次女孩失踪的晚上，我都能看见火光燃烧在那间房间里。”

“既没有人进去，之后也没人出来，但是只要有女孩失踪，那间房间就会燃起火光，不是她回来报仇，还能是什么。”

“而且我晚上只要回屋，就能感受到外面有重重热浪，弄得我根本不敢晚上睡觉，就怕不知不觉也被带进解剖楼里面，和那些女孩一样。”

“我已经黑白颠倒了三四年了，白天睡觉，晚上就在这门口待着，待在亮堂的地方才稍微感觉好一点。”

老人越讲越急，语速也变得越来越快，说的后面江言已经有些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了，而且因为说太快，似乎呛到了气管，老人有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看起来，解剖楼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恐惧。

江言见老人弯腰费力地咳喘着，有些不忍，想上前拍拍他的背部，却被老人躲开了。

“不用。咳一咳就好了，老毛病了，喝点水就好了。”对方拒绝了他的好意，打开房门，取了一个搪瓷水杯，从暖瓶中倒了些水，喝了下去，正如他所说，喝了些水，要好很多，老人没有再继续咳嗽了。

借着老人倒水的机会，江言也看清楚了临时小屋里面的构造。如果说陈瞎子的家是简陋，那这里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无力只有一张简易的钢丝床，床上的被褥满是补丁，其他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摆在地上。

虽然老人的吃喝可以再学校食堂解决，这间房子只用来睡觉，但这也太过简陋了吧，江言真的怀疑这里到底能不能住人。

不过老人之前说的晚上屋子里的灼烧感，江言倒是没有感觉到，因为太过冷清的缘故，屋内反而有些阴冷。

而且在老人举起暖瓶倒水的时候，江言还发现了一个值得深思的细节，老人有一双极为修长的双手，和不修边幅的外表相比，这双手要惊艳的多，不但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而且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给江言的感觉就是，这不太像一双老人的手。

江言比对了一下自己的手，明显比不上对方的修长。而且老人手指上有两处非常明显的老茧，分别在大拇指和中指的第一个关节处，江言比划了一下吸烟的姿势，如果是经常吸烟留下的，应该在食指和中指上，江言实在想不到究竟是怎样别扭的抽烟姿势，才会在这两个地方留下老茧。

“这个老人有问题。”虽然说不上具体有什么问题，但江言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尤其是他的证词和陈瞎子有太多的出入。如情理上，江言肯定是更加偏向陈瞎子，所以他对老人所说的焚火女鬼不是很相信。

“大爷，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我就先走了，等过两天我再来看你。”江言这一天之内吸收了太多的信息，以至于思路都有些混乱了，他能隐隐感受到整件事情中有基础不合理的地方，但具体挖掘出这些不合理需要时间，所以江言也不打算和老人多磨叽，起身就要离开。

这次在离开的时候，江言特意打开了手机的拍摄功能，将摄像头藏在衣服的角落，拍摄者身后的一举一动。

江言走的不算快，就是为了能拍的清楚一点，同时尝试一下能否拍到上次凝视自己的那双眼睛，但是这次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