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楼上楼下同时响起嘈杂的声响，而且声音越来越近，锁定了江言躲藏的楼梯间。

“走！”江言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放弃思考，他知道行尸的致命弱点，那就是他们没有视力，只能依靠听力。所以他们只要躲起来一段时间，等待他们搜寻无果，便会自行散去。

江言带着彭海钻进了楼梯转角处的第一间教室，屏住呼吸，静静地躲在门后。江言并没有关门，这里的门窗年久失修，大部分都已经生锈了，稍微一碰就会发出“刺啦”的动静。贸然的关门非但做不到阻挡，只会让自己成为瓮中之鳖，被怪物堵在门口的滋味江言不想在尝试一次了。

江言和彭海尽量缩紧身子，两个人挤在狭小的门后，现场寂静到江言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这样在门后躲了五分钟，直到整栋楼再次回归沉寂，江言才松了一口气。他听不到行尸发出的任何动静，想来应该是离开了。

江言从门后探出头，想要观察一下教室外的情况，却和一张铁青的脸打了个照面。长时间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行尸全身都散发着浓郁的刺鼻气味，直冲江言鼻息。

最危急的关头，江言没有丧失理智，他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

“放松，他们只能听到声音，只要不发出声音他们找不到你。”

江言用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那微弱的呼吸声都会吸引行尸的注意，另一只拿着手机的手避开行尸，对着身后的彭海做出噤声的手势。彭海虽然没有直面这恐怖的一幕，但他也发现了近在咫尺的尸体，浑身如筛糠般不断颤抖。

一下子，整个房间安静到了极点，没了自己声音的干扰，江言对尸体中发出的声音更加敏感。因为行尸走路没有脚步声，江言原先以为他们如幽灵般，但是近距离的接触，江言可以聆听到他们胸腔内发出的鼓鸣声，就像某种不知名的昆虫在尸体体内迷路了一样。

脸对脸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江言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因为窒息而爆炸了，体内仿佛有一束火把在燃烧，燎的面色通红。

这时，楼上第三次响起一连串不正常的脚步声，踉跄的脚步仿佛在传达一连串非言语的暗号，江言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落在行尸耳中，就是另一番含义。

行尸在脚步声响起后，拖着自己残破的腿，一瘸一拐的离开这江言所在的教室。

“哈，呼，哈，呼。”江言的每一次呼吸都用尽全身力气，连续深呼吸十几次，江言因为窒息而引起的脑中眩晕才有所缓解。

逃过一劫丝毫没有给江言带来喜悦，他发现每两次脚步声响起的时间间隔在逐渐缩短，对方已经逐渐熟悉自己的新身体了。江言现在可以彻底肯定，顾倩早已化身为恶鬼，否则没有人可以在手术后立刻下地行走。

“走，去三楼。”江言之前发现，绝大多数的行尸都集中在了三楼，这意味着三楼一定有某些需要他们保护的东西。再加上一直在头顶响起的脚步声，基本上确定了敌人的具体方位。

江言顺便检查了一下直播间的情况，因为最近几分钟一直在逃跑和躲藏，并没有实质性的直播内容，但是疯狂的场景变换还是给观众带来了激烈的视觉冲击，并且江言的不作为反而给他们留有想象的余地，只不过稍微有点跑偏。不过江言并不在乎，只要直播还在正常进行，他的水友作证计划就可以正常进行。

两人蹑手蹑脚的从侧楼梯走到三楼，却在探查时没有发现任何一句行尸的身影，反而在靠近中间的一间教室里面发出微弱的光亮。

“应该就是那里，你一会躲在我身后。”江言回头看了眼彭海，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越是靠近真相，他的情绪就越低落。

江言明白他心底的挣扎，拍了拍肩膀，没有过多言语，自己一马当先的朝亮光的教室走去。

走到教室门前，江言一眼就看到了在教室门旁有一块掉漆生锈的门牌。

“临床医学手术实验教室。”

推开实验室的门，在教室的正中心，一台空荡的手术台旁，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男人脸色有些虚弱，但是脸上带着病态的笑容，手指插入一把剪刀的圆孔内，控制剪刀对着空气进行不自觉的剪裁。

在看到房门被推开后，男人将视线转移到江言身上，脸上露出一个疯狂的微笑。

“江言，你终于来了。”

对方轻易地交出了江言的名字，但对此他并不意外，陈瞎子介绍过怨念具有追踪的功能，那么通过布置在彭海身上的怨念获悉自己的名字，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青青呢！你把她怎么样了！”接话的并不是江言，而是一直沉默的彭海。

不知道为什么中年男人对彭海似乎抱有某种敌意，从眼神中接可以看出一种明显的差别。他在注视江言时，眼中是玩味，当眼神转移到彭海时，却在燃烧着某种悍戾的凶光。

男人在背后稍加摸索，似乎找到了什么，江言顺着他左手的方向看去，男人手中握着一块黑布的角，这时江言才看到男人的背后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物体，只不过被黑布笼罩。

“不要！”江言心中涌过一丝不安，但男人仿佛是在报复彭海一般，用力揭开黑布，那长方形的物体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巨大的透明水缸，里面满载着某种液体，男人似乎还在液体中加入了某种荧光物质，使得黑夜中液体依然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只不过荧光并不显得绚丽，反而让人作呕，因为液体中浸泡着四具腐烂程度不同的女尸。

尸体随着液体的激荡而随意摆动，她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缺少了一条肢体，或是大腿或是胳膊。但是和有些腐烂的肉身不同，截肢留下的创口处仍保持着手术瞬间的模样，江言甚至能看到横切面血管和组织的运动，却不会有一滴血液流出。

江言对尸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自从上次在严家别墅第一次见到沉睡如尸体般的罗翠花时，江言就发现自己对尸体并不陌生，也不害怕，或许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怪人，细胞里镌刻着疯狂的基因。

“呕，呜......青青，啊啊啊。”但是一旁的彭海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认出其中一具尸体的面孔，顿时控制不住自己，呕吐了起来，同时眼角涌出泪水，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的朋友不太行啊，太懦弱了，竟然跪倒在自己的仇人面前。”男人咂咂嘴，看着已经陷入昏厥边缘的彭海，不满的摇了摇头。

江言检查了一下彭海的状态，发现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双目无神的一直喃喃道：“青青，对不起，对不起。”

江言把彭海扶到一边，安抚他依靠着墙壁进行短暂的休息，安置好彭海后，江言站在男人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比你要勇敢，他有直面伤害自己女友凶手的勇气，但你却只能将仇恨发泄到比你更加弱小的人身上。”

江言现在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的身份，是谁会对死去的顾倩一直依依不舍，是谁会希望董志勇一直活在恐惧之中，又是谁会对寻找女友的彭海怒目而视。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目前只在董志勇的手记中出现过一次的，顾倩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