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山上的枫叶几度被秋霜染红,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将藏书阁中的剑谱全都翻了个遍。
这一日师父忽然将我叫到近前,眯起眼来,仔细的端详着我感慨道:“一晃十年过去,当年的小不点儿,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啊。”
我颇为羞涩的抿嘴笑了笑,乖巧的应道:“可师父您仍是老当益壮,和当年一样的精神矍铄呐。”
几句好听的话哄得老人家很是开心,颇为受用的含笑点头道:“总算为师没有白疼你。”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师父的白发银须,颇有些飘然出尘的意味。
老头儿顿了顿,不急不徐道:“你自幼天资不凡,悟性也甚好。经过这几年的习练,剑术已是小有所成。不过,为师可以教授和点拨你的也就到此为止了。明年开始,便可以不用再上山来了。为师也要趁着身子骨还硬朗,云游四海去了。”
我张了张嘴,却半晌也没有发出声音来。千语师父的话让我一时接受不能,十分残念的愣在那里。
至此,唯一一个不太正式的师父也离我而去了。
此番再上露华山,已是时隔两年。
时过境迁,物是而人非。
师父仍在云游,尚未归来。扫地的小厮见了我颇有些讶然,却也还是十分恭顺的引我进了净天宗,又将我从前常住的小院收拾干净。
于是我在露华山上一住便是三个月。
幽居在此虽不比在将军府里那般养尊处优,却也是十分的自在清静。每日看书习剑,观月赏花,不必再日日面对让自己伤神的人和事,自然是神清气爽了许多。
院中的一架蔷薇花开了又落,不知不觉间,秋意渐浓。
这一日午后,我凭窗而立,正望着滴滴答答打在芭蕉叶上的雨点儿出神儿,却忽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冒冒失失的闯进了我的视野之中。
“青瑜?”我又惊又喜,连忙奔出院门迎上前去,欢快的招呼道:“傻小子,你怎么来了?”
“快到中秋了,娘打发我上山来唤姐姐回家过中秋节去。”青瑜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苦大仇深的埋怨道:“这净天宗怎地这般的高,山路又难走,一点儿也不好玩。姐姐,你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做什么?”
我摸摸面皮打了个哈哈,也不答话,只是催着他换下了身上湿透了的衣裳,又煮了一碗滚烫的生姜茶叫他喝下。
青瑜换好了干净衣裳,一面喝着热腾腾的姜茶,一面将一个用油纸裹着的包袱扔给我,认真道:“娘说你上山的时候身边没带着厚衣物,这几日天气冷了怕你受凉,特地让我带了衣裳上来。还有那包芙蓉糕,是苏婆婆特意为姐姐做的,说是山上没得吃,怕姐姐嘴馋。”
听了青瑜这番话,我顿时心中一暖,可嘴上却仍是不依不饶道:“原来咱们的娘还没忘了我这个女儿呀?我还当她只顾着照顾云溪表姐,早就把我这个亲生闺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青瑜闻言忽地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差点儿都忘了!云溪姐姐近来呕吐得愈发厉害了,每日都是食不知味,也吃不下饭,说是只想吃酸的。所以娘特意交待了,让我们回府的路上顺道去月牙谷里摘些新鲜的野山楂果子带回去。”
我的嘴角抽了又抽,捂着心口几乎就快要吐血。
我的个亲娘哎,您老人家说的轻巧,顺道去月牙谷?露华山在太泽城西,月牙谷在太泽城东,哪里就顺道了?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啊。
青瑜见我面色不善,恐是马上便要发作,连忙跳出三丈远,躲闪得飞快。
我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沉了沉眼眸,黯然道:“罢了,她若是想吃,我们去摘些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