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那天居然是个艳阳天。
虽然太阳变高变远了,但依然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朴星辰的项目排在最后一天,现在她正被顾一鸣强制要求站在终点,迎接他凯旋归来。
顾一鸣参加的是800米,最后冲刺的时候憋着一口气。
身上还挂着彩带就扑到了朴星辰身上,两人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纪思恬在一旁不满地瞪着朴星辰,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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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鸣正仰着头咕噜咕噜地灌水,不少水珠顺着他的喉线滚落进衣襟里。
湿透的布料隐约可见健康而精瘦的肌肉线条。
“你是不是存心要我不好过?”
朴星辰无语地看着他散发荷尔蒙,惹得场外的女孩们羞红了脸。
而纪思恬呢,就差直接过来一脚把自己踹飞了。
“说什么呢?我第一哎!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你最厉害了,我可以走了吗?”
敷衍地应道,朴星辰现在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待会儿。
周围的尖叫声快把她耳膜给震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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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啊?我等会还有项目呢!你不看了啊?”顿时有些委屈,顾一鸣不开心了。
“我看呀!她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在终点等你呀!”
纪思恬见状急忙上前,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笑起来十分可爱。
“非常好,那我先走一步啦!”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纪思恬,顾一鸣还没反应过来,朴星辰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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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朴星辰钻进人群一下跑没影了,顾一鸣没好气地看向纪思恬。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比赛呀,帮你加油!”
“不需要,你走吧。”
纪思恬顿时红了眼眶,像受惊的小鹿,手指怯怯地揪住顾一鸣的衣摆。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扰你比赛的,我只是——”
“没生气,我要去检录了,你喜欢等就等着吧。”
没等她说完,顾一鸣就拂开她的手,径直往操场的另一边走去。
指尖顿时空落落的,纪思恬委曲地咬住下唇。
“滴答、滴答、”豆大般的泪珠砸在鲜红的塑胶跑道上,很快又被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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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星辰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根冰棒,在看台上远远地观望,一边啃一边摇头。
自古多是无情少年郎啊——所以说为什么非要谈恋爱?
还是和顾一鸣这种花心大萝卜。
又想到自己被顾一鸣拿来挡烂桃花的桩桩件件,说真的——
要不是看在他们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份上,她早就把他吊起来揍个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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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鸣从小就是朴星辰的小尾巴,朴星辰去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那时宴山区还没多少人家落户,顾家和朴家住得又近。
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自然而然就玩在一起了。
朴星辰小时候还是个软绵绵的糯米团子,十分好哄骗。
或许是以柔克刚,顾一鸣这个混世小魔王只有在朴星辰面前才会收敛些。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哥哥,走到哪都护在朴星辰前面,后来才知道自己只是个弟弟。
但长大后的朴星辰却和温柔两个字再无关系,顾一鸣时常被揍得连连求饶。
“那是我让着你好吗?”顾小少爷不服。
顾叔叔和顾阿姨比她爸妈还忙,顾家总是冷冷清清的。
偌大的别墅只有照顾顾一鸣生活起居的佣人和顾一鸣。
对于陪伴了他整个童年和青春的朴星辰来说;
她明白顾一鸣对自己的依赖与珍惜,就像弟弟对姐姐那样。
所以即使朴星辰总是嫌弃他,但还是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虽然事后她通常都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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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思恬也算是个有毅力的人了。
高一时就喜欢顾一鸣,两人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就分开了。
期间顾一鸣和别的女孩又分分合合好几回。
她都做了好几次工具人了,这丫头居然还没放弃。
朴星辰也是十分佩服,说不定顾一鸣这辈子真的注定栽她手上呢?
正想得津津有味,操场下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朴星辰好奇地看过去,就看见许惟安一个加速跳跃,鲤鱼跃龙门似的,高高地越过一米八高的杆子。
许惟安从垫子上爬起来,继续往回走,杆子还在加高。
这人难不成脚上安了个弹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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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安!加油!”
是女孩的声音,很清脆。
朴星辰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剪着齐刘海的女生正摇着小彩旗呐喊。
五官清秀,属于耐看型,个子不高,穿着墨色的校服外套,衬得整个人就像一个清纯的邻家妹妹。
有些眼生,应该不是5班的,难道是许惟安以前的朋友?学妹?
“原来你躲这儿来啦?看啥呢?”
林鱼突然从背后窜了出来,吓得朴星辰手里的棒冰差点飞了出去。
“你不跟你家唐子洲恩恩爱爱,怎么想起找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他正忙着帮老师做检录呢,哪有时间陪我?”
不满地嘟起嘴,林鱼也顺着朴星辰的视线看过去。
“那不是许惟安吗?看不出来他运动也这么好吗?”
此时杆子已经加高到了两米,虽然有些吃力,但许惟安还是堪堪越过,跌落在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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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忍不住拍手喝彩。
张文静见许惟安从垫子上下来,急忙上前递上手里拿了许久的矿泉水。
林鱼见状捅了捅朴星辰,“哎!有情况啊!那谁啊?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她。”
“你不好奇嘛?我还以为你对许惟安挺感兴趣来着。”
见朴星辰并没有多大反应,倒是林鱼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难不成她又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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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星辰眯起眼睛,“谁告诉你我对他感兴趣了?”
“那你们上次为什么一起逃课?你可别跟我说是巧合啊!”
“一起逃课?什么时候?”
“你不是吧?就半个月前啊!你去长崎市之前!”
记忆有些模糊,但那时只是她自己逃课啊,怎么就和许惟安一起了?
突然想起那朵带刺的玫瑰,难道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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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下面那人是在叫你么?”
林鱼见看台下站了个人,嘴巴一张一合正朝她们这个方向喊着些什么。
奈何他的声音被巨大的广播声盖过,听不清楚。
朴星辰也看过去,就看见江望已经开始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我先走了,回见。”
“哎!你去哪儿啊!等等我啊!”
见朴星辰要走,林鱼也懒得管这么多,急忙跟上去。
江望刚走到看台上,朴星辰和林鱼已经从另一边的台阶下去了。
躲他?很好,他倒要看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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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你在干嘛?检录快开始了,还不赶紧下来?”
何媛在操场上找了半天,这才在看台上找到了江望,仰起头朝他喊道。
一身黑色紧身运动服,姣好的身材被勾勒地凹凸有致。
马尾高高扎起,露出的眉眼深邃,唇瓣丰满。
此时的何媛就是操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旁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江望朝她笑了笑,痞气十足,“我的班长大人,急什么?这不就来了吗?”
一声“我的班长大人”,叫得她脸颊微烫,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你抓紧时间,别错过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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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参加的是400米,正好和许惟安一个项目,两个人还恰好分在同一个小组。
一边做热身运动,一边盯着许惟安看,江望越看越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惟安!加油哦!我在终点等你!”张文静站在跑道边上,兴奋地朝许惟安喊道。
惟安?许惟安?朴星辰的同桌?
终于想起来,上次就是他骑着自行车载朴星辰走的。
江望看向许惟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屑。
许惟安知道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并且不怀好意。
扎紧鞋带后站起身,许惟安隔着几个人遥遥回望。
正对上江望打量的视线,不卑不亢,停留几秒便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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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星辰正被林鱼牵着,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费劲地挤着。
当她俩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跑道上的几人如弓箭般射了出去。
一开始不相上下的几人逐渐拉开距离,咬得最紧的就是许惟安和江望。
“看不出来啊!许惟安有两下子啊!”
林鱼有些兴奋,一边拍着朴星辰的胳膊一边喊道:“许惟安!加油呀!”
跑道边上挤满了各个班的人,有的还是成群结队的啦啦队,都在卖力地给自己班的运动员加油。
距离终点线只剩十来米的距离,人群突然开始躁动——大家都想看看最后是谁冲过了终点线。
被林鱼拉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身后的人又伸长了脖子你推我挤。
朴星辰被人猛地一推,几步踉跄直接跨进了跑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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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星辰!小心!”
还没来得及听清林鱼的惊呼,朴星辰只觉得自己霎时被一个黑影笼罩;
雪松清冷的香味混杂着汗珠的荷尔蒙气息,顿时充斥着她整个鼻腔。
朴星辰再一次被扑倒了,被冲过终点线的许惟安扑倒了。
好在许惟安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刹车,但还是耐不住惯性。
两个人双双跌坐在塑胶跑道上,粗粒的塑胶膈得人手掌生疼。
“没事吧?”许惟安扶起朴星辰,神色有些紧张。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刚刚跑完步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没事——”
撑着许惟安的手臂站起来,朴星辰幽怨地看向他,“你是属狗的吧?”
上上次这样被扑倒,还是她小时候养的那只金毛干的事儿呢。
见她没什么大碍,许惟安这才松了口气,捡起滚落在脚边矿泉水。
“给我的?”
轮廓分明的脸庞被汗水浸过,笑的时候露出两颗整齐的虎牙。
生机勃勃的模样,少年感都快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