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3章 ‘恶人’先告状(1 / 1)空空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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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敏以为‘儿大不由娘’这句话说得极对,不说旁人,就说她的一儿一女,就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都是越大越不听话。

姜沅这儿,和何家议亲的时候,让她绣个鸳鸯玩水她推三阻四的,这会儿换做和裴衡远议亲,她倒好,特别积极地画了幅竹子,而后认认真真地开始描图。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女儿的竹子画得这样好,好像来一阵风,它们就能随风轻摇一般。

而元宝呢,在知道‘裴衡远’就是他口中的‘姐夫’之后,兴奋得不行。得知姜沅出嫁之后,裴衡远才算是他真正的姐夫,他也没舍不得亲姐姐,唯一的要求是,他要做‘陪嫁’,跟着姐姐一块儿去和姐夫住。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个家他从小住到大,已经住腻了。

然后当天晚上,季敏就做起了甩手掌柜,让姜沅带元宝睡,一是让姜沅了解一下带孩子的不易,二是元宝这孩子脾气犟,只怕姜沅嫁人之后,他还真会死皮赖脸地要去‘姐夫’家小住。元宝还小,住个一两晚甚至十天半个月的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她一个做岳母的,总不好住到女儿的婆家去。

嘴里说要放手,心里多少还是舍不得的,于是季敏一步三回头地和姜沅交待元宝晚上都有什么恶习。

“……元宝一睡着了,就爱踢被子,你得把其中一边的被角压住了……”

踢被子、尿床、咬人……姜沅从不知道白天可爱的弟弟,到了晚上会那么可怕。

踢被子和咬人什么的,元宝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就是偶尔会梦见些好吃的。至于尿床……男子汉小丈夫,怎么可能会尿床?

“宝宝没有!宝宝都乖乖起夜尿尿的!”大人们都知道‘有理不在声高’,元宝么,还小,只想越大声越好,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无辜的,是坏娘亲冤枉了他。

季敏嘱咐了姜沅两句,让她晚上别睡得太沉,差不多时候了就把元宝叫起来尿个尿。其实季敏心里明白得很,姜沅晚上睡得颇沉,要是她真的撒手不管的话,元宝今晚尿床就成了铁板钉钉的事了。不过,带孩子就是这么回事,谁亲自把自家孩子拉拔大,还没被孩子尿过几身的?一两次需要适应,次数多了就都习惯了。

听说自己会踢被子,元宝特别主动地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

看着抱着被子在床榻上滚来滚去的元宝,姜沅不由道,“宝宝,这会儿天还没完全凉下来呢,不用盖得这么严实。”

倒不是怕元宝着凉,主要是吧,如果元宝把被子踢一边,然后尿床了,那么她只要收拾垫着的小被子就成。如果他是这么裹着尿的,那么明天院子里头可能要晒不下了。

小时候且不说,元宝自懂事以来,算是头一回和姜沅一块儿睡,那个兴奋啊,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儿摸摸她的手,一会儿碰碰她的耳朵,就好像刚认识她一样。

姜沅被精力旺盛的元宝都闹得没脾气了,越想哄他睡,他就越精神。到最后,姜沅的眼皮一直往下掉,哈欠一个连一个,她都快把自己哄睡着了,元宝还活泼得很。

“宝宝啊,睡吧,嗯?早点儿睡,明天就能早点儿起。”

“为什么要早起?”元宝嗜睡,睡到日上三竿都不是没有过的。

“带你出去玩儿。”

“真的?”元宝的声音又高了好几度,听着更精神了点儿,姜沅只想时光倒转,不用太久,就倒到她说这句话之前就成。

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元宝特别乖巧地闭上了眼睛,小手呢,往姜沅胸口上一搭,那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就像喝水一样。

不管是十四岁的姜沅还是十七岁的姜沅,那都必须是很能害羞的,这般特殊的部位,如非必要,她自己都很少碰触,更何况元宝那手还不怎么老实,不时地捏两下。

但好容易,元宝好像是有些要入睡的意思了,姜沅忍了忍,又忍了忍,再忍了忍,而后小心翼翼地把元宝的小爪子放回了他自己的胸口,才刚松口气呢,元宝已经睁开了眼睛,叫了声‘姐姐’,然后小爪子又重新回到了姜沅的胸口。

功亏一篑的姜沅:“……”

人在犯困的时候,别说胸口只是压了只小手了,就算是压了块石头,也能照睡不误,姜沅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睡半醒之间她还记得要叫元宝起夜的事。

姜沅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她在沐浴,但热水不是从木桶上方加的,而是很奇怪地,从她腰腹的部位开始加热水。这热水吧,刚开始的时候还挺热,但冷得很快,忽冷忽热地。

姜沅猛地惊醒了过来,掀开被子一看,元宝依旧睡得很香,尿得也十分畅快。

静静地,姜沅等着元宝尿完,眼见着元宝尿完之后就要往干燥的另一边滚,姜沅忙圈住了他,“宝宝,起来换裤子了。”

元宝刚刚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总是要呆好长一段时间,稍稍清醒之后,他看了眼姜沅,叫了声‘姐’,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湿淋淋的裤子,看了眼湿润了一大块的小被子,再看姜沅也湿了的裤子,元宝‘啊’了一声,问了句特别‘倒打一耙’的话,“姐姐你这么大了还尿床吗?把宝宝的裤子和小被子都尿湿啦!”

见姜沅没吭声,元宝还特别贴心地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的,尿了就尿了吧,宝宝不怪你。”

姜沅被气得说不出话,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声低低的轻笑。那笑声一听便知,是个男人。护住了怀中的元宝,姜沅在考虑是高声呼救呢,还是低声求饶。

“抱这么紧做什么?想把尿烘干不成?”

这声音……姜沅松了口气,推开了怀中一股子尿骚味的元宝,借着屋里的烛光往后看去,果然,于光线明暗间,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这是刚从哪儿当差回来?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休息?”

与此同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来自元宝,他也看到了裴衡远,特别亲热地喊了声‘姐夫’,还不忘脆声告状,“姐姐尿床了!尿了宝宝一身!”

来自裴衡远的,只有特别简单的三个字,“想你了。”

这世上的人,犯贱者众。

从小拜读四书五经,裴衡远较同龄人更早知晓一些古人总结留下的道理,在最该张扬的年纪里,适逢裴家巨变,替家人报仇雪恨便成了他唯一要做的事。

沉稳、谨慎、多疑、狠辣……裴衡远之所以能一步一步往上爬,是因为他将所有情绪都完美隐藏,然后藏着藏着,那些情绪就好像真的不见了。

姜沅在他身边的时候,裴衡远总觉得她聒噪得很,连做件新衣裳这样的小事都能颠来倒去地说上半天,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天真模样。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年满十七岁还依旧天真的人呢?反正裴衡远是不相信的,所以他一直冷眼旁观,等着姜沅露出马脚,原形毕露。

直到她死,他都没能等到她的破绽。她离开后的那些年里,裴衡远憋了好多话想亲口和她说,但最想说的,还是他想她。想她的傻,想她的笑,想她的啰嗦……想到极致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就算她是有人故意安排到他身边的,且被他抓住了马脚,他也能装作不知,装傻一辈子。

在姜沅的印象里头,她爹待她娘向来是很冷淡的,除了缺银子的时候,几乎很少主动找她娘。而当时在她的周遭,这样的情况并不鲜见,村中男子打媳妇是常有的事。好在她爹文弱,几乎不打她娘。

至于裴衡远,姜沅其实是很满意这个夫君的,长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看,不管站在哪儿,都是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的。他不会和她要银子,不会打她,还会找好多人管她的衣食住行。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做,只除了……伺候他。

这三个字,姜沅也并不是头一回从裴衡远口中听说,每回他离家办差,一段时间未见,再见的时候,总要说的,说了之后就……姜沅揉了揉发烫的脸,小小声地提醒,“元宝在呢!”所以,别在孩子跟前胡说八道。

“宝宝!”元宝先是认真地纠正,而后冲着裴衡远就伸出了手,“姐夫,抱宝宝。”

“抱什么抱?一身的尿!先换条裤子。”

“还不是姐姐你趁宝宝睡着了尿的,尿了就算了,还尿这么多!姐夫,抱宝宝洗香香。”

裴衡远耳边隐约响起了他娘那很不靠谱的猜测,此时此刻,裴衡远也望那猜测为真,床榻之上是他的妻,教训着他们尿了床的儿子。似梦游般,裴衡远应了元宝的‘召唤’,走到了床榻边,弯腰把他抱进了怀中,轻声哄道,“爹在。”

此刻的裴衡远有些许魔怔,用了不小的力道抱住了元宝,就好像稍一松手,面前的所有一切都会成空一般。

元宝平时是个很能忍的好宝宝,如果你抱得他不舒服,他会自己调整到舒服的姿势,这会儿他觉得不舒服了,但裴衡远抱得太紧,他根本没法调整,只能开始挣扎,先是小小动静的挣扎,而后手脚并用,但他的那点儿力气又哪里能敌得过正值壮年的裴衡远呢?

还是姜沅回过神之后看出他的情况不对,这才‘解救’了他。

“抱歉!”裴衡远也知道,自己的失态吓到了这对姐弟,对,是姐弟,不是母子。

“就算怕元宝摔了,也不用使这么大的力气吧?”话说到一半,见一旁的元宝用特别哀怨的眼神看着她,姜沅忙改了口,“宝宝还小,经不住太大的力道,得……”

姜沅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想出该怎么形容该用多大的力气抱着元宝才算刚好,“这个……也得多抱了之后才能有经验,宝宝刚出生的时候我都不敢抱他,就怕伤了他。后来他长大点了,我也有几回没控制好力道把他抱哭了的。”

“你们先换身衣裳,我去厨房烧热水。”

姜荣贵向来奉行‘君子远庖厨’,让他进厨房就和侮辱他没两样。

季敏也曾交待过姜沅很多次,厨房里头的事,都是妇人做的,男子进去是不吉利的。听裴衡远说要去厨房烧热水,姜沅难免有些着急,但她也没法带着一身元宝的童子尿去厨房点火烧热水,便只能在裴衡远出门之后匆匆替自己和元宝换了干净衣裳,然后牵着元宝就往厨房去。

在路过院子的时候,姜沅看到了本该在睡的季敏,此刻,她正神色复杂地盯着厨房的方向看。

“……娘,您……怎么起来了?”

元宝一直是跟着季敏睡的,季敏夜夜都是这个时候起来叫元宝尿尿的,今天虽然没和元宝睡在一块儿,但到了那个时间点之后,她还是自然而然地醒了过来。才醒没多久呢,就听到了厨房里头有动静。

虽然姜沅这两年还算可以了,但早些年她有差点儿把厨房烧了的‘黑历史’,季敏怕她手忙脚乱地又把厨房给点着了,这才急冲冲地起了身,不想正和出来提水的裴衡远撞到了一块儿。

七星村也好,别的村庄也罢,总有那么几户人家,家里穷得不行,拿不出聘礼银子。为了不打光棍,那些个半大小伙子就只能去‘未来丈母娘’家使力气了,劈柴、提水、耕地……什么费劲儿做什么,干完活之后,回自己家猛吃……

裴衡远吧,瞧着身板倒是和那些个小伙子差不多,但这身份地位上……差距颇大。

“他,你使唤他去烧水的?”季敏这话,自己问出口的时候都半信半疑。

这大半夜的,肯定不能是做早膳,那便只能是元宝尿炕了。

姜沅特别诚实地摇了摇头,用带了点儿小骄傲的语气说,“他自己要去的。”颇有些‘驯夫有道’的意思。

“怎么能让他做这个?”突然回过了神,季敏严肃了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他怎么会在咱们家?”

“嗯……办案路过吧。”

这理由听起来还蛮难反驳的,反正季敏是被噎得一时没能接下话茬。

“时候不早了,你去,让裴大人早些回去休息。”

出乎姜沅意料的是,裴衡远这塞柴火的姿势特别熟练,看着就知道不是第一回做。

“你还会做这个呀?”

“你不会?”其实裴衡远知道答案,但就是特别想要逗一逗姜沅。

“我,会!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可能不会?我娘说了,我以后绝对是贤妻良母。”

火光映衬之下,裴衡远笑了,“嗯,那我有福气了。”

“……你知道就好。”

“成亲之后,咱们要个孩子吧。”

“嗯,嗯?”姜沅这前头还没害羞完呢,完全没料到裴衡远会突然说这话。成亲之后有孩子那是很自然的事,传宗接代嘛,但他们婚事都还没定呢,就扯生孩子的事儿,是不是有些早了?

“要一个和元宝一样可爱的孩子。”这句话,是姜沅曾经时常挂在嘴边的,而他,总是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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