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家之中，当家做主的一般都是男子，因为男主外，负责挣银子养家。而在裴家，裴掌柜主外，裴掌柜负责挣银子，裴掌柜负责养家，但他着实做不了裴夫人的主。

裴夫人呢，平日里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人。在裴衡远的婚事上，她原来就像裴衡远想的一般，只要娶的是个活的姑娘就成，家世出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脸，毕竟秀色可餐，太丑了可能会影响胃口。

“我觉得不合适。”裴夫人还墙头草一般左摇右摆呢，裴姝婧已经不顾齐巍的挤眉弄眼，先出了声了，语气坚定得很。

“她……长得挺好的。”裴夫人依旧对姜沅的容貌念念不忘。

“天下这么大，我就不信再找不到一个好看的姑娘了。”像她，原来就一直以为这世上除了她娘和她便再无可入眼的美人了。

“比她好看的，很难找吧。”裴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愁容满面的，原来她一直以为儿子只要看上的是个活的姑娘，她都能欢呼雀跃地应下婚事。这见了姜沅之后吧，她觉得她以后可能真的很难满意别的姑娘做儿媳妇了，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娘！”裴姝婧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裴夫人吓得不敢说话了，直接缩到了裴掌柜身后。即便裴掌柜瘦了不老少，不过要遮住纤秾合度的她还是没有问题的。

感觉妻子拉住他衣裳的手有些抖，裴掌柜摆出了为父的威严，“裴姝婧！这是你娘，不是齐家丫鬟！再这样大呼小叫的，就给我滚回晋城去！”

“岳父大人息怒，婧婧她就是个急脾气，没有坏心思的。”

有齐巍在其中八面玲珑地协调，本也疼爱女儿的裴老爷很快消了气，但也仅仅只是不气裴姝婧了，至于裴衡远，在裴老爷这儿又被打回了原形，依旧是那个自私自利的不孝子。

裴衡远回府之前，四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不同意裴衡远娶姜沅。

和裴姝婧的利弊分析、长篇大论不同，裴掌柜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裴家不会有裴姜氏。

说完之后，并不见裴衡远反驳，裴掌柜蹙眉问道，“听见了吗？”

“哦。”

裴衡远自启蒙读书之后就是个寡言的，十分生动地诠释了什么是‘沉默是金’，因为这个，当年教过他的夫子都是赞不绝口的，因为读书本就是件过于枯燥的事，性格活泼的人很难定下心来。

舟车劳顿又受了惊吓，最重要的是，久不见爱妻，裴掌柜的自认为把全家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之后，牵着爱妻就回房休息去了。齐巍见状，也拉着不心甘情愿的裴姝婧回了屋，就怕她再多言什么惹怒了裴衡远。

“你和爹来了，我就放心了。”虽然有镖师陪同，但一路从晋城行来，裴姝婧依旧是难免忐忑的，就怕遇上不看脸只看身段的悍匪。

裴姝婧的脸好了许多，但还是能看出红色的印记，齐巍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还难受吗？”

“见到你就不难受了。”在齐巍肩头蹭了蹭，问了问一双儿女的情况之后，裴姝婧松了口气，“你别看衡远这么多年没怎么和家中联系，但他啊，向来最听爹的话。”

对于这一点，齐巍不置可否，如果裴衡远真如妻子口中那般听岳父的话，那么当今世上便不会有裴同知了。

事实证明，裴衡远还是裴衡远。他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

几人不过出了趟门，再回头，‘裴府’已经变成了‘姜府’。

裴姝婧身为女子，认路向来有些费劲，到了京城之后，出行不是靠马车，就是靠锦衣卫领路，因为不论是锦衣卫还是车夫，都是不会出错的。但齐巍，向来更相信自己。

跟着齐巍在京城逛了逛，买了些东西之后，裴姝婧累得不行，那是耷拉着脑袋就往府里走。才刚跨过门槛，她的胳膊就被齐巍拉住了。

跨门槛的时候被拉住胳膊，裴姝婧差点儿就摔了，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回了头，“你干嘛呀！有话就说，拉拉扯扯地做什么？”

“还说呢，你走错门了。”

“走错门？”裴姝婧忙回头看了眼门口的石狮子，没看出和旁的府邸之前有什么区别，又看敞开的大门，也没看出什么来，想了想之后，她收回了跨过门槛的右腿，仰头往门匾上一看，‘姜府’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见状，她先是尴尬一笑，“还真是走错了。”

才刚退后两步，裴姝婧又猛地抬起了头来，经年未见，她虽然没法第一眼认出弟弟的字来，但给了她时间反应之后，她还是能认出来的，虽然笔锋更显凌厉，但这分明是她弟弟的字。

等等，姜府？姜？！

她来京城不久，倒是可能会认错地方的，但有人不会，比如孙天宇。

“你来说，我走错了吗？”孙天宇眨了眨眼，其实也有点儿怀疑人生，想来京城应该没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更改他们家大人府上的门匾。除非裴府被圣上查封另赐他人，就算吧，也不是几个时辰就能办好的事。所以……这门匾肯定是大人让赶出来换上的。

“没错。”

“你，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找裴衡远！”

见裴姝婧气势汹汹，齐巍无法，只能提腿跟上。

有孙天宇他们在身后跟着，要见裴衡远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像是猜到了裴姝婧来的原因，裴衡远见到她的下一刻，就让人把他桌上的茶具给撤了个干净。

“你说，‘姜府’是个什么意思？”

“元宝还小，姜家需要顶门立户的男人。”

裴姝婧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元宝是谁，再细细琢磨裴衡远话中之意后，她瞪大了眼睛，“你……”

“我想过了，姜荣贵确实罪不可赦，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便该敢作敢当，但他若不在了，姜家便失了依仗。”

裴姝婧抱了丝侥幸，试探地问，“就算姜家人可怜，你想要给他们宅子，也不用把自己住着的宅子给他们吧，这样容易惹人误会的。”

“误会？没有误会。我确实有意入赘姜家。”

齐巍：“……”入赘？小舅子你好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