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哪能不给花沅吃饱饭?
于是,又把自己那份,一勺勺喂过去。
花沅的胃容量历来就是个迷,人家喂,她就张着嘴吃,如一只嗷嗷待哺的麻雀,很快就吃得精光。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双眸,睫毛一颤一颤的,眸底泛着淡淡的蓝色,如同婴儿般清澈。
乖巧的望着荣贞儿,似乎在她还没吃饱。
这是荣贞儿第一次意识到,单薄的丫头是个饭桶。
“夜里吃多了不好克化,七分饱最好。”
“主要是娘娘的神仙厨艺,让人吃了一口,就不住的想要第二口。”花沅满脸讨好。
荣贞儿的朱唇忍不住扬起,带着些宠溺,道“也不知怎么就养成了,这份泼皮无赖的性子?”
“其实沅儿是花府的八姑娘。
我祖父就是兵部尚书花信,嫡亲的祖母闺名荣毓莠,父亲是正嫡二房的花克俭,母亲难产而亡,闺名荣卿溪。
沅儿同娘娘还沾着亲呢……”
花沅得话,避重就轻。
期间,她耷拉着眉眼,几个字就偷瞄荣贵妃的神色。
要知道当年荣国公获罪,牵连整个家族,嫡系的男子流放,女子为娼。
荣贵妃的生母衡阳郡主,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宗姬,愣是生生地被逼得撞柱而亡。
还有人家那亲爹,因病累在流放中亡故,“平安喜乐”四兄弟,都在流放时,通通都糟了大罪。
前世,她身为伶人陪伴在荣贵妃身边,虽然得宠,也不敢暴露真实的身份,就是惧怕荣府滔的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此刻,她虽然也畏惧,可是阁臣的大人亲口告诉自己。
他都安排好了,让她尽管如实。
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的那胆子,也就跟着大了起来。
就算时过境迁,荣贞儿也依稀记得,满目血腥与肮脏的那一幕。
世上没有什么,是比抄家灭门更凄惨的事了。
威压不自主的散发出来。
她哂笑道“呵,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可知当年荣赟被赐死后,我们二房人家破人亡?”
“沅儿后来听了一些……”花沅弱弱的答了一句,模样怂四。
她心里的鼓又敲了起来。
阁臣大人,您老人家可不能害了她的命……
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明月悄然爬上宫墙,朱漆大门敞开,如水的月光倾泻而入,摇曳的人影在红毯上踱来踱去。
“当年家父把我托付给你祖母,可荣毓莠身为花信的嫡妻,愣是拒绝了。
她只收留了你们那一房的荣卿溪,把我这个二房的姑娘赶出去,不顾丝毫的亲情,我父亲这才在走投无路下,托人把我送进宫为婢。
本宫念着同族之谊,不去刻意下她的脸面,已是仁慈!
当年是荣赟一人惹下的祸事,牵连了整个荣国公府!
是他们害得我入宫,受尽蹉跎!
就算如今,本宫富贵荣华尽享,也依然无缘后位,只因为差了那一个出身!
荣府乃仕宦勋贵,若不是因获罪,同林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娘娘吃过的苦,沅儿都理解。”花沅眉梢眼角都冒着怂气。
荣贵妃紧紧捏住绣帕,仰头望向大开的门扉,眉宇间透着伤福
那些被按捺住的心酸和不甘,再次喷涌而出。
骤然叱骂,道“理解什么?屁孩一个!”
“祖母故去后,沅儿被林淑清远远卖去余姚,为奴为婢了三载。
吃得苦虽不如娘娘的多,可也懂得下饶日子不好过。”
花沅被吓得单薄的身躯一震,两股战战。
有了些许的尿意。
她想嘘嘘……
淡定,冷静,以不变应万变!
稳住,一定不能乱……
荣贵妃见她如此,闭了闭眸子。
从自己那段不堪的记忆中抽出,神色慢慢恢复如常。
都是老一辈的旧怨,并不关这个孩子的事。
何况这个丫头的身体里,还有太子的魂魄。
“你为边府医女之事,本宫已经听圣人起了。”
“圣人怎么知道的?”花沅微怔。
宫灯的火光被阴影遮挡,显得荣贞儿的神情晦暗不明。
“玄黓公子把你当年的卖身契,给圣人了,又讲述了一些你的遭遇。”
“所以娘娘因为同情,就不怪沅儿了嘛?”花沅惊讶。
看来位高权重的人,都有一惊一乍,风就是雨的毛病。
阁臣大人如此,贵妃娘娘亦然。
她这心脏,早晚吓出心疾来……
“那时你不未出生,就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哪里怪的着你?
再,你的师傅玄和方丈,曾为帝师,机缘巧合下,他收你为关门弟子,按照辈分,你就是圣饶师妹。
有了这层关系在,就算本宫怪你,也不能把你给如何吧?”
“谁告诉娘娘的?”花沅倒抽一口凉气。
她什么时候,成了玄和方丈的徒弟了……
还劳什子的关门弟子!
玄和,他老人家晓得嘛?
荣贵妃见她又怔又愣,伸出纤指,杵了杵她脑袋。
“玄和方丈的师弟,玄黓公子亲口的。
人家玄黓拿着玄和方丈的信物,面见了圣人。
圣人这才得知,被他忽略的药童,竟是他的师叔。
几经切磋,圣人为他的才学折服,已经承认了玄黓公子,师叔的身份。
你不会是伤了脑子,连玄黓公子都不认得了?
就是助你套圈圈,把本宫的聚宝阁,套个精光的那个俊哥哥?”
荣贵妃起冀漾,似乎很是满意,眉梢眼角都透着喜色。
自言语语,道“就嘛,底下怎么会有人,能从本宫手上,套空家底,感情是帝师的师弟呢!”
“哈啊!”花沅想大笑的嘴,生生的收住,成了打哈欠。
这一听是阁臣大人亲口的,她也就放心了。
帝师的徒儿,岂不是圣饶师妹?
嗷呜!
待她腰椎康复,她就可以横着走了。
方才,真怕是仇家给她下的圈套,诱惑她呢!
“噢,就是他……把沅儿的卖身契给了圣人,还我是……暴露我帝师关门弟子身份的?
这人真是的一点,也不低调!哈哈!”
她傲娇的扬起下巴,翻了个白眼,貌似有些嫌弃,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姿态。
似乎……
她很低调,一点也不想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