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沅眉头轻蹙,认真思索。
因为冬日,四下捂得严实,花厅光线幽暗,然她青丝乌黑,肌如凝脂,鲜明得叫人一下便看进眼,侵入心里。
她想不出下联,就朝往阁臣大人这边看去。
瞳似墨玉,波光流泄,衬着唇瓣那一点嫣红,仅仅是眸光一转,便美得惊心动魄。
冀漾根本没看题目。
他瞅着花沅皱着脸,跟个白白地发面包子般,就觉得特别讨喜,好想狠狠抱在怀里,捏一捏,再揉搓揉搓。
他忍不住的想,待再养上两三载,丫头就是自己名正言实的妻子,他们将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此乃他人生中最乐之事。
方才,丫头是在帮他打抱不平吧?
被心爱之人保护的感觉,真是身心舒畅,仿若在三九的寒被暖阳包裹着,那滋味温暖极了。
如今成了亲,他就可以抱着丫头睡。
还能在每日一睁眼,第一时间就看见她了。
只要想一想未来幸福的日子,他都觉得就算是做梦,他都会笑醒。
但他不好再偷瞟丫头娇美的脸蛋了,因他察觉出自己的目光,被殷霱发觉了。
殷霱望着花沅,爱意的目光藏都不住,带着灼热的温度,似是能烫死人。
他不得不承认,论样貌,花八是花家里最为出色的一位,世间皆知花佳生得美丽,可在真正的美人面前,连提鞋都不配,尤其还是个被宠得不知高地厚的荡妇。
殷霱似乎移不开目光,越想换亲一事自己就越亏。
艰难的咽了咽口茶汤,心乱如麻,根本无法思考。
这些对子他前世都看过,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花克勤本想瞧瞧冀漾与殷霱二人谁更快,更好的答出下联,不成想,两位女婿都被花沅勾了魂,连份挣强好胜的心,都消失殆尽了。
就算那个棺材子低着头,他也瞧见了那一脸柔情。
不是都娶回家了嘛?
回家慢慢看去呗,也不知怎么就非要无时无刻的看,居然还看得这么入神。
他好歹也是榜眼出身,为何在棺材子面前,他就这般没有存在感?
也许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棺材子没见过世面,根本不懂国子监,礼部侍郎,这些名头的尊贵。
由此可见,棺材子根本就没有学问,不足以成为殷霱的对手。
而殷霱被花沅吸引,他也能理解,大家都是男人,看见美人被吸引都是正常的。
哎,当真是美人膝,英雄冢,殷霱那春心荡漾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在国子监第一才子的智谋无双?
花克勤被完全忽视,有些不甘心,语气中未免带上不愉,道“四姑爷可有尚佳下联?”
“女婿不才,未能答出。”殷霱难堪的摇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登时,花克勤不爽到了极点,转头朝着花沅,道“遗珠,之前你在姐妹中学问也是不错的,不知此对子可有思路?”
话落,花克勤的余光瞥向冀漾。
他就是心里不舒服,这会儿倒是要看看,棺材子出尽洋相,连着对方心尖上的花沅,也一起丢人现眼,会是如何的窘迫!
果然,冀漾脸色相当不好看。
自家丫头他还能不了解?
花府连基本的书法,都未能教会,这会儿还出对子刁难,简直畜牲都不如!
冀漾这才瞥了眼,桌上将要干涸茶渍的字迹。
不过如此……
他用能冻死饶声音,冷冷道“刚巧我有一灵福
上联:冰冻兵船兵打冰冰开兵出
我的下联是:雨落鱼池鱼迎雨雨停鱼游。
您觉得如何?”
方才,他脑中忽然出现,丫头在温泉戏鱼的画面。
她沉鱼落雁,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他不需片刻的多思,便可利索的对出。
“夫君好厉害,夫君辛苦了!”花沅脸上带着自豪,难掩喜意,美得都快坐不住了,恨不得蹦几下。
自家阁臣大人,就是争气,真给她这做娘子的扬眉吐气!
花克勤倚着没动,只眼皮轻轻撩起,恨铁不成钢的瞅了殷霱一眼。
启口道“不错,果真机智灵敏,同我的下联:风动蜂房蜂顶风风息蜂飞,不相上下。
大伯再出一对子,上联为:寂寞寒窗空守寡,不知八姑爷可有绝妙的下联?”
话落,他嘴角忍不住带笑。
没错,他就是在暗讽棺材子日后要日夜寒窗苦读,无暇分心。
而且还暗指花沅年纪,不能圆房的贬低之意在里面。
冀漾哪能听不出花克勤的嘲讽?
他不禁满眼柔情的瞅了丫头一眼。
起身拱手行礼,随后挺起腰身,单手负后,道“您的上联为:寂寞寒窗空守寡。
我的下联是:纤细缠绵红线终结缘,还请您多多指教。”
他既然已同丫头成亲,自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恩恩爱爱相濡以沫,缠绵悱恻一直到白头。
若是可以,他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找到沅儿,相怜相守一辈子。
像是花克勤这种三妻四妾之人,哪里会懂爱?
只知功名利禄罢了!
冀漾的语气从容,音调不高不低。
花克勤愣了一下,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压迫感,好像在面对比他更高的当权者一般。
他乃世家子弟,自从榜眼及第,就被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就连其他几大世家,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生父花信,对自己也是亲切多于威严。
如今,他怎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棺材子?
花克勤甩掉这莫名的感觉,再次扫视过去。
一旁的殷霱,心里不是个滋味,如同堵着一块石头。
伯府落魄,冀漾不过是一个五岁还未识全字的棺材子,有什么资格同他们相提并论?
他摸了摸衣袖,道“姐夫这里还有一上联是:丙丁壬癸何为水火,八妹婿以为如何?”
“我的下联为:甲乙庚辛什么东西。”
冀漾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直接怼了回去。
上联丙丁是为火,壬癸为水下联甲乙属东,庚辛在西,这对的不仅工整绝妙,还顺道把殷霱给嘲讽了。
他最受不了别人拿自家丫头事,尤其是殷霱,那就更是膈应人。
他没上手揍人,已经是最大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