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在中医科住院部医生办公室，薛邈胸无城府地指着罗主任的方子问道：“罗主任，您开方子，为什么舌脉象比较简单？”

所有人回头看向他俩，整个医生办公室空气凝滞。

“嗯…舌脉象不过都是辅助诊断。当病人第一次诉说病情的时候，你大脑首先接收的信息是什么……举个例子，如果中医诊断学学的不差的话，白天汗出阳虚，夜间汗出阴虚在明白不过了吧。再比如病人主诉提示两颧潮红，五心烦热，骨蒸潮热，薛邈…你当初可以第一名进的咱们医院，你不会理解不了吧”

“主任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是觉得…，”薛邈话还没说完，被罗永浩主任打断。

“你觉得什么？”罗主任脸色变得难看。

薛邈看到主任神色不对，心想今天谁把你惹了？环顾四周坐在办公室里都不出声的他医生猜不出来。多唻正好站在薛邈旁边帮护士长打印文件，赶紧悄悄拉了拉薛邈的白大褂，又怕薛邈还不懂顺脚踢了踢她的脚后跟。

“哦，没什么了…”，薛邈感觉哪里不对，心想自己先别火上浇油了，挠挠头掩饰背后多唻的小动作。

“没什么就去查房看病人去。”罗永浩拉着脸，又环视了下办公室其他人可能觉得刚才大家都看他笑话了，发着火说到，“大家都闲的没事干嘛？”

话音一落，大家全部撤出办公室。

多唻也拉着薛邈离开办公室，站在离办公室最远的角落里，多唻压低声音对一脸单纯的薛邈说到，“你刚才脑子进水了，让罗主任下不来台。”

“没有呀。”薛邈瞪着茫然的大眼睛，“我就是问问为什么没有舌脉象，纯粹学术谈论。”

“什么学术讨论？薛邈你工作快四年了，罗主任什么人你不知道？出了名爱给大家穿小鞋就不说了，你见谁爱跟他学术讨论。你今天莫名其妙，平时尊重罗主任我还以为你机灵懂点职场规则。”

“行了吧，没你说的那么夸张，真的就是谈专业，罗主任没那么小气。”

多唻说半天薛邈油盐不进的天真，只能深深叹口气看看天花板无言以对，默默自言自语，“哎，以前太高看你了。”

“你说啥？”

多唻猛回头，“薛邈，你以后没事离罗主任远点就好。”

“没那么夸张。”

“那我们走着瞧吧”。

…………

这天，在陈清浅中医诊所里，陈清浅接了个电话出门办事把诊所托给薛邈负责。

“陈伯伯，那一会来了病人怎么办？”薛邈在陈清浅这里当大夫太忐忑。

“你有执业医师证也是大夫跟了我一个多月，对自己要有信心。来病人了你就自己看。”陈清浅倒是挺放心的，说完忙着离开。

“不行不行，在你这里看中医…我怕我不行呀…”，薛邈追到门口，陈清浅打的已经绝尘而去了。薛邈只好一脸生无可恋返回诊室。

“没事的薛邈姐，你怎么也是中医药大学毕业，还是省人民医院大夫”。关彩霞伸出大拇指对薛邈鼓励。

薛邈独自期待直到陈清浅回来前都没有病人。

这时听到诊所门被推开。有人对段友军问道：“陈大夫在吗？”

薛邈听着心砰砰直跳，紧张的快无法呼吸，满怀期望段友军说不在。

“刚出去有事，不过陈大夫学生省人民医院的薛医生在。”

“是嘛…省人民医院的大夫。”来人语气断断续续显得意外。

薛邈赶紧拉展自己的白大褂，正襟危坐，这种感觉就跟刚毕业进医院开始当大夫时的感觉。

随后，一个中年男病人捂着胸口进了诊室，张望半天，对着薛邈问道：“省人民医院的大夫呢？”

“嗯…我就是”，薛邈尴尬一笑，希望病人赶快离开。

“哦，这么年轻，我以为是个老大夫。”犹犹豫豫还是做在诊桌旁。

薛邈听到这句话不高兴，心想老大夫怎么了，也不见得我比老大夫水平差吧。

“你是哪里不舒服？”薛邈强颜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开始问诊。

“你们中医不是会把脉嘛…你先把脉看吧。”病人咳嗽两声，说话还是断断续续，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已经伸到脉枕上不在说话了。

薛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子上还是稳住，慢慢体会病人情况——左侧脉细弱而不可及，应该是大虚之体，一直捂着胸口难道心脏不舒服？不会心梗了吧，别着急慢慢想想，如果心梗了，心痛难忍有如濒死感，不会还能坐到这里。要是有心电图机就好了…薛邈加油，别紧张、别露怯。

“换右手。“薛邈装模装样一副千思万虑微微皱着眉头。

病人这次很配合，换了右手，看到薛邈认真的样子，心想：嗯，还挺有经验。

右手和左手脉象都是细，两寸及其微弱，薛邈思来想去半天问病人，“最近心口不舒服？”

“是呀，是呀”，病人没想到薛邈能猜到，一脸惊喜指着胸口，“就是…这里…气提不起来，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你平时身体也不太好吧。“

“哎呀你说得太对了…一直身体不好，最近又加班累了点，心口憋闷提不起气，感觉人都要空了。真没看出来，看着年轻，到底是省人民医院大夫。”病人对薛邈伸了大拇指

薛邈微微一笑，刻意想表现的老成来掩饰内心得意，“我给你先开两付药吧，你这个病要慢慢调理记住了吧。”

“好的，好的…薛…薛医生吧，刚才听小段介绍过。”

薛邈略点点头，提笔开方。笔在处方上听了半天，竟然无方可用。果然如孙思邈在《大医精诚》所言：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哎…怎么办？薛邈想起在医院的情况，心脏问题，是要活血化瘀…还是养心安神…对了，怎么舌像没看，“麻烦伸舌头看看。”

“好的，好的”，病人到这时对薛邈信任不已，态度和缓多了，赶紧伸了伸舌头。

薛邈看了半天：舌质淡嫩苔薄白没什么特殊。大脑高速运转感觉把整个方剂学课本过了一遍，能想到的方子过了一遍——张仲景的炙甘草汤。哎呀怎么忘了这个方子，养心血、通心阳再加点活血化瘀的丹参、五灵脂什么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