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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邈听到傅老爷子问起来,老老实实回答:“傅…傅医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更好,看了眼傅博阳又看了眼傅老爷子,“我还在医院上班,如果您不介意,我只能在休息时候过来跟您学习。”

傅博阳爷爷笑着点点算是同意薛邈的安排,随后转头对傅博阳说道,“提前半天跟你联系我们也好安排。”

薛邈和傅博阳听到傅老爷子这么安排,同时看着彼此又同时转头看向傅老爷子,异口同声点点头答应到。因为太一致两人又相视而笑。

老爷子看着二人这般,一扫刚才严肃,不由自主嘴角上翘感到愉悦。随后抬手将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取下,悠闲自得地收拾到桌子旁边的眼镜盒里。

“那爷爷您先回?”傅博阳询问道。

薛邈听到傅博阳这句话,才注意到窗外已经暗了,本能离开桌子退了几步,想给傅博阳爷爷让出位置,好让他离开。

傅老爷子对傅博阳摆摆手,微微朝薛邈偏了偏头,向她询问道“薛邈…薛医生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啊”,薛邈感到意外,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失礼,赶紧回答道,“不了不了,谢谢傅…傅医生,我回家就好了”。

听到这话,傅老爷子才从诊桌旁站起来,拍了拍与傅博阳同款对襟中式外褂,迈着稳稳矫健的步子离开诊室。

……

傅博阳跟在他爷爷身后先送老爷子离开,薛邈站在诊室等了一会,再次打量了整个诊室——老爷子刚才坐的位置背对一面墙,墙上挂了一幅苍劲有力的字: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薛邈看得似懂非懂,凝视这幅字半天,总觉得意境说不出的洒脱。

“这是唐代李翱赠药山高僧惟俨的一首诗。”突然身后传来傅博阳的声音。

薛邈转身目光刚好跟傅博阳碰了个正着,两人都低头含笑。

“药山高僧?”薛邈觉得自己在傅博阳面前孤陋寡闻。

“是呀,这惟俨是唐代高僧,别号药山,他后来在创慈云寺也俗称为药山寺,惟俨他是修禅法,主张修行贵在自然,不必执意读经和修禅观想。在禅宗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噢”,薛邈在傅博阳面前只能看不断点头来掩饰自己蒙昧无知。

“说起这首诗,还是有典故的——李翱是中唐时的名人,景仰药山禅师的嘉声,曾请其不至,就屈驾亲自拜山。哪知到了药山,唯俨禅师执经诵读,根本就不理他。李翱的侍者就告诉惟俨禅师说,太守大人来看他了,但惟俨禅师还是不顾。李翱性急,说:“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拂袖而出。这时惟俨禅师回过头来说:“太守何得贵耳贱目?”,意思是说太守相信耳朵的虚闻还是相信眼睛的实见呢?这句极有分量,李翱立即谢过并请教大道问“如何是道”时,惟俨禅师一言不发,却用手上下一指问:“会么?”李翱茫然不懂,惟俨禅师才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李翱大悟,深受震动于是就题此诗赠惟俨禅师……,薛邈你看,人呀只有能活成惟俨禅师这般大能,连太守都要低头才不是白活”

“嗯…也许是吧…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中医世家果然不一般。”薛邈虽然不喜欢傅博阳身上那股傲慢之气,但是又不得不服人家家世渊博,来瑞和堂不过半天,触及到太多自己不懂的东西。

“我也没想到你会真的要学中医。你这么聪明,如果早学中医,可能早已经成为名医了…”傅博阳掩饰不住得意但也对薛邈说的真心话。

薛邈对傅博阳这番恭维还是很受用。

“博阳、博阳…”是段亦然的声音打断他俩。

薛邈跟傅博阳停下谈话,都听到二楼诊室外传来段亦然踢里哐堂一边朝中医诊室跑来,一边气喘吁吁的声音。

傅博阳显得很无奈耸耸肩,薛邈也耸耸肩“你俩什么时候结婚?”。

“嗯…再看吧”。

“看吧?你可再别拖段亦然了…”薛邈话没说完,段亦然刚好进门,显得迫不及待站在傅博阳旁边问道,“薛邈天晚了,你回家安全不?”

“段亦然你别这样”,傅博阳拉下脸。

段亦然转而撒娇还带着埋怨,“博阳…你以前不是一直叫我亦然的嘛…”

“不是…”傅博阳看了眼薛邈又看了眼段亦然“不是有薛邈在嘛”。

“薛邈怎么了…”

“好了,好了”,未等段亦然继续说话,薛邈打断两人看了眼窗外,又对傅博阳说道“确实晚了,我要回了,那我过来学习提前跟你联系。”说完把身上背包整理好,从两人跟前穿过。

傅博阳一把拽住薛邈手臂,又立马松开手,“薛邈我送送你吧。”

薛邈看了眼傅博阳收回去的手,抬头碰到段亦然嫉妒的眼神,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

傅博阳只好作罢。

薛邈下到诊所一楼,看到段友军在中药柜台后面收拾东西。

“段哥,一起走呗。”

段友军听出来薛邈的声音,对她笑着点点头答应。

二楼段亦然和傅博阳相视无语,良久,段亦然踌躇半天叫了声“博阳…”

“段…亦然,该回家了,我送你回家吧。”

…………

薛邈同段友军离开瑞和堂,走了一段路。

“段哥,你怎么也来瑞和堂了?”

“是陈大夫送我过来了…”

“陈伯伯…”薛邈与段友军并肩而行,提到陈伯伯,不由感到宽心。

“是的,不过我跟你不同,我想跟傅老爷子学习,可能还需要历练很久。”段友军有些失落。

“哦”,薛邈听到这话,想到今天下午所见所听的,确实觉得自己比段友军幸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怕说得不合适让他多心觉得自己有显摆意思,“这个傅老爷子入他门规矩多吗?”

“说多不多,说不多也多”

“为何?”

“入了他眼就没规矩,不入眼就规矩多。”

薛邈“……”

“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等你”,段友军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了眼比她矮半头的薛邈。

薛邈也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段友军,“等我?”

“嗯…我以为我俩应该前后到瑞和堂”。

“我是考虑了一段时间。”

“为什么?像你直接引荐跟着傅老爷子学习还要想一想,为什么?”

薛邈不知道该如何给段友军解释,对于中医她同他有很多不同。段友军从一开始就只是见到过中医治病,他对中医没有怀疑。而她自己有过与西医的对比,有质疑、有困惑、有踌躇…,即使如今她开始对中医欣赏甚或热爱,心底也有一些不平,这种不平来自薛景对她学习中医,以及中医本身的不屑一顾。她想证明中医,又怕最后证明不了什么,说白了,她仍然对中医不够坚定,最初看好的几个病人带来的那些惊喜,随着时间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仅仅也只是惊喜,如果对于更深更难的疾病,比如肿瘤,中医有它特色嘛。

“段哥,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学中医”。

“因为觉得当个医生是很了不起的事,而且老越吃香,你看瑞和堂这么大的诊所全都是冲着傅老爷子,我也想以后可以有自己的诊所,可以靠医术养家糊口。”段友军说完眼睛看着远方,对未来一脸期望。

“养家糊口…”,薛邈听到这话知道同陈清浅说过养家糊口略有不同,但是不同在哪里一时也说不清楚,略感失望,为了不让段友军看出来,她迎合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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