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无奈之下,我再次来到鸟族山谷北面,向魔界出发,横渡碧落川,登临魔翼族。
原是想换一个上岸点的,以免再看见修珏那个讨厌的魔翼族公子,奈何我却不是个认路厉害的角色,不从原地出发,怕是要兜兜转转好一会儿。
便只能认命般老老实实的,回到了那棵曾经被本小祖宠幸过一夜的柒熠树上,先将包着种子的果子摘下再说。
摘下一簇新鲜的果子后,便顺便在树上歇了个脚,许是林间气候阴凉的缘故,阖眼休息间竟不知不觉睡着了过去。
睡梦中,好似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同我以往身处的地方都十分不一样的地方,漫天飞雪,风霜席卷,四处皆是一片白雪皑皑。
最奇怪的是,明明是在梦中,满满的寒气却还是一丝不少地侵入身体的每一处,我只觉身心巨寒,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再继续被周边的寒气这般逼迫,别说睡梦中的自己了,怕是现实中的自己都有些顶不住了,也不知道为何会陷入如此奇异的境地。
原地静坐开始调息,调动血脉中的神火气息抵御这外界的严寒,几轮调息下来确实有所见效,身体已经没有那么僵硬的难受了,耳边呼啸的风声亦渐渐变小。
先前血液都快要被凝固的滋味我实在是不想再回味了,便趁热打铁合眼调息,不敢停下半分,约莫一炷香后,眼前因着禁闭原是黑色一片的,却突然变成白茫茫一片雾气环绕。
耳边的狂风怒号倒是完全停了下来,隐隐约约间响起了说话的声音,细细听来,好几个不同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每一个都十分熟悉。
燕颔、瑶颖、朱雀元君、谧文……几乎每一个我认识的,我所熟悉的都在我耳边响起了一遍,梦境好似盗取了我的回忆一般。
“如果不是你,我不必活得这么难受。”
“凤南缨,你现在的处境,其实都是你自找的……”
“你的出现,真的很多余,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真的很活该……活该!”
……
“本座……不过是一个母亲罢了。”
……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香。”
……
“我姐姐喜欢他,可他不仅不接受,还叫……还叫我姐姐伤了个厉害。”
……
这些让人讨厌的话语不停回荡在脑海之中,萦绕于耳旁,我只觉灵魂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又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注入,一阵沉闷到了极点,正想放声大喊。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喊叫,那阵沉闷依然被压制在心中,十分不爽,不满地睁开眼睛,只见到前方五百米的样子砸出了一个大坑,周边十米的地方都陷了进去。
此地寒气极中,细想也只有超越南荒的极南之地才可能有这样可怕的风雪之力,能将这样坚固的冰川砸出这么大的一个洞,绝对是不同寻常的力量。
受心中的好奇驱使,我缓缓向那个深洞走去,走着走着却觉得此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很久以前便是归属于此地的。
行至大雪坑边缘,方看清楚将冰川砸出如此一个大洞的居然是一株……雪莲花!
那雪莲花通体雪白,晶莹透亮,虽说处于这冰川雪坑之中,却一派亭亭玉立,超凡脱俗。它高七八丈左右,根状茎粗,颈部有些奇怪的褐色残迹。
基部生叶,叶片有的呈椭圆形有的呈卵状椭圆形,最上部叶呈苞叶状,泛着淡黄色的微光,边缘生有尖齿。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莲花,惊讶极了,只是那雪莲看起来却没有什么生机,即使是在它熟悉的寒地亦有些萎蔫之态。
这必是一株修炼了许多年的雪莲花,实力想必是极为不凡的,也不知为何会以原形坠落至此?
将目光移向它的根茎部,却见根须间泛着一抹与之不太相符的红光,雪莲花无疑加重了周边呼啸的风雪,它就像是冰雪世界的女王一样,让我之前调息的功效大大降低。
可当我看见那一抹红色的神光,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它与我身体里的血脉相呼应,脚下忽然有向大雪坑纵身一跃的冲动被我生生压制住了。
心中的沉闷再次燃起,越来越觉得堵得慌,雪莲、极南之地、红光……这些信息不断在脑海中交汇,这个场景越来越熟悉,这……
这不是我诞生的地方吗?!
灵台一惊,此想法一出,一切便也解释的通了,为何我会对这样一个我记忆里从未来过的地方,有着如此浓烈的归属感和熟悉感?
为何雪莲下藏着一抹与之毫不相符的火热的神光?为何属于我的梦境会出现这样一个我回忆中从来没有的地方。
这一切又一切的原因只是,我回到了我的神胎被封入雪莲花的那一天……灵台一阵混乱,许多问题闪现,却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正当我头疼欲裂时,后方响起一阵嘹亮的鸟鸣声,听来十分凄厉,回身查看,却被一道突然袭来的红色火光击飞出去,撞到了后方的雪山壁上。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那阵火光的威力着实令人难以相信,看起来应是一阵爆裂袭来是余威,都直接将我击飞了出去。
然而这次我却可以清醒地断定,发出这道余威的,是我的父亲赤神凤信!
方才那阵鸟鸣,换了他人或许会听不出来,但我却清楚的知道,这是凤凰化出真身,施展猛烈的涅槃玄火才会发出的声音。
我被封入雪莲培育,与界神大战众神乃是同一时期。看来,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所显现的事情,乃是洪荒时期。
心中不禁一阵狂喜,不管这个梦境是因何而来,又有何目的,这些在我面前都已经不重要了。
虽说雪地快将我的身体给冻僵了,将喉中涌上的腥甜强行压下,依然艰难地托起疲惫的身躯,向着那道爆裂而来的红光行去,每一步都极其坚定。
我想要……想要……看看我的父亲。
或许从来不肯承认,但我却一直知道我是个可怜的人,从小到大像一个皮球一般被踢来踢去,从来没有那么一个人,会完完全全无私的属于我。
我时常对着上古史在脑海中幻想着父母亲的样子,父亲的凤凰羽毛肯定比我的鲜亮,父亲会不会也是用嘴吐火的,虽然我总是这样,池泽常常嫌弃我看起来蠢极了。
母亲也一定是个大美人,虽然我的相貌不算出众,但我对她却是极有信心的,可惜上古史中只有干巴巴的文字,连母亲的真身都未曾提及,更别提他们的画像了。
我现下只希望这个梦境不要醒来的太快,我真的好想看看,那个诞育我的父亲……他,是不是真的像上古史中描述的那样英姿勃发,威武不凡。
冻僵的脸庞上突然感受到一阵热流,伸手抹去,是我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