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崇祯在乾清宫召集厂卫提督指挥室、皇后与后妃们，交代诸事。

除了让厂卫监察京城勋贵朝臣，特命李香君监察宫廷。

宫中向来不缺外廷与勋贵的眼线，一些宫女太监受到近前的诱惑，甚至原本就出自勋贵官绅的指使来到宫中，渗入了沙子杂草。

不过崇祯仅仅让李香君暗暗查探线索，记录下来，没让她抓人，因为这会令她被人仇恨陷入危险的境地。

赠送了自生短铳给她防身用，崇祯随即出殿而去，刚到皇极门，没想到柳如是急匆匆的追了上来。

“皇上，臣，臣想入军。”柳如是看起来不强壮，飞奔起来竟很快撵上来。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崇祯吃惊的停住步子，歪着脑袋看向追到侧面的柳如是，见她气喘吁吁的，失笑道：“你要当女兵？南厂提督不想做了？你的舆情攻势做得挺好啊。”

柳如是拍拍胸口，让砰砰直跳的心放缓一些，娇声道：“臣并非厌恶南厂的事，只是对军务兵事更有兴致。”

崇祯感到很为难，柳如是的才思敏捷，脾性活泼，偶尔还有点俏皮，正合适搞舆情宣传，为自己拉一波波的民心，可将皇帝的形象树立成高大上，逐渐的收拾大明涣散的人心。

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崇祯摊开手苦笑：“可南厂怎么办？”

“臣一力肩负，已经训导了几个得力下属，我给出措施，让人来回传递指令就行了。”柳如是满脸的期待，心砰砰乱跳，仿佛要蹦出嗓子眼。

“你忙得过来？”崇祯皱眉道。

柳如是道：“工效的问题，我做事一向利落。”

见崇祯依然犹豫，她忽然凑到崇祯的面前，娇躯丰盈窈窕，清香怡人。

但觉一股清香扑入鼻中，崇祯赶紧退后一步，板起脸道：“柳姑娘，请自重。”

“我要熟悉军务兵事，会熟悉武器、战阵、兵法。”柳如是认真而严肃，从怀中掏出一本孙子兵法，板着脸道：“你别小瞧我，只要花些工夫，我也会用兵。就算练兵打仗水准一般，我也能帮皇上建一个军心宣扬的队伍，给天策军塑造军魂。”

“我不至于妨碍耽误南厂诸事，命人每日来回汇报，我给出应对的法子，拟定舆情宣扬的措施命令。”

见崇祯依然摇头，柳如是急了，跨前一步，又靠近一些，仰起那张美得令人沉醉的脸庞，脸色充满了期盼。

“柳姑娘，请更自重一点。”崇祯又退后一步，严肃的板起脸道：“我若把你带在身边，别人不知怎么乱说，会把你说得放浪，不择手段的邀宠。”

柳如是紧紧的握住粉拳，狠狠咬了下嘴唇，眼波中闪过一丝狡黠，跨步伸手，一把扯住崇祯的衣袖。

“为何说我放肆，而不是你这个皇帝觊觎臣？”

狠下一条心，柳如是心里砰砰乱跳，约莫是崇祯对她和善亲切的态度给了她胆量，她低声道：“你若不答应，我就到处宣扬，说你在乾清宫强行放倒我，把我那个什么了，还白日宣银！”

“你敢这么威胁朕，到底是胆子大，还是不涉军务就活不下去了？”崇祯哭笑不得，近在眼前的一张娇美面容，脸庞五官与眼波都近乎完美，赏心悦目，但是她胆子未免太大。

“秦良玉能当女将，我为何不行？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的厉害。”柳如是仰起秀美的下巴，有些傲气。

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像是坏笑。

“有此志向，朕就不阻拦你了。”崇祯苦笑着摸摸下巴。

这会带来舆论压力，尤其是文臣士绅，把自己看成好银的昏君。

不过崇祯对朝臣的眼光没怎么放在心上，若和原来的崇祯一样按那些人的眼光行事，会活成一头猪滴。

不去亲历兵事也不行。

要知道，遂发枪的战略战术和以往的火绳枪、弓箭、长枪有很大区别，大明的将领也要摸着石头研究。

而自己看过许多后世资料、纪录片与较为写实的影片，凭着印象，再结合兵书与实战，探究战术大方向是没问题的。

“你要保证钻研兵事，要有军中政治、参谋的潜质，也要有凝聚军心的措施和才华，否则乖乖的坐南厂。”崇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忽然明亮起来。

参谋不大指望，紧抓军兵的心思政治工作，可以有！

柳如是正合适。

“朕一直思索北厂的职能，延迟着没有建起来，如今豁然明朗。”

想到军兵的政治教导，崇祯长舒一口气，笑眯眯道：“北厂，主要负责军魂的凝练。教导文化，给军兵输入确切良好的想法，凝聚政事家国的见解认识。”

“再者，刺探敌方军兵讯息，不是近距离的探子，要派探子深入敌方。第三，也要监察大明各地军兵讯息，战事物资的调度配给。”

虽然擅长舆情散播，但柳如是真正的梦想是巾帼英雄，得到机会兴奋得像只金丝鸟：“皇上，臣可以肩负北厂职责。”

“北厂稍缓，你先和我熟悉一下军务诸事。”崇祯的话落地有声。

“遵旨。”柳如是喜滋滋道。

出去皇宫，崇祯和孙传庭、毕懋康等人汇合，奔赴京营。

对于柳如是的跟随，孙传庭很不耐烦，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瞎掺和什么？但既是皇上的意思，只好压着心里的不快，也对皇帝有所不满。

至于这么急色吗？练兵还带着美宠。

崇祯把将领的态度看在眼里，坐在马车中，深深的瞧了一眼跟随在旁边步行的柳如是。这女人竟背上一个大包袱，不知装了多少女子衣物等用品，

前往京畿京营，一路三十余里，她若走不下来这点路，赶紧乘马车回去。

让崇祯意外的是，柳如是走得双腿发颤，竟一路咬牙坚持，没有掉队的到达京营驻地。

他伸出脑袋注意着柳如是的鞋子，厚底高跟，大小与后世的鞋子并无不同，从鞋边宽度与长度看，柳如是的脚是天然的。

崇祯脑海中浮现出后世看到的满清时代缠足的小脚，面露冷笑，此时女子的脚型根本不是折断式的三寸莲。

即便有缠布的，仅以瘦削为美，脚骨不至于折断变形，穿的是偏厚底的高跟之鞋，跟子比后世的高跟鞋浅多了，行走无碍。

脚型也与后世天足相差不大，鞋子的款式与天足没有鞋型的区别。

而三寸莲的鞋子，如同孩童所穿。

当然，纵然此时的缠布比后世的小脚让人舒服许多，崇祯也不可容忍，但目前直接下令取消效果不大。

“柳提督，到了京营，抽空给南厂下个命令，发舆论抨击女子脚上缠布，把完全天足的好处罗列一些宣扬出去。我要为彻底取消女子缠布做预热，让理学君子们骂街去！”崇祯淡淡的说道。

“遵旨。”柳如是不问原因。

她崇尚心学，视理学为仇寇，是追求自由的，最反感女子缠布。虽然妨碍不大，但觉得是对女子的一种羞辱。

孙传庭奇怪的看了一眼柳如是，心里的不满消退了一些。

虽然出身文人，可孙传庭早就看不惯理学君子们鼓吹的缠布，皇上有此想法，正合他的心意。

他回头对崇祯投去一道复杂的眼神，皇帝彻彻底底的变了，放在以往，不可能和全体理学文臣士子们对着干。

但这种变化，让孙传庭感觉很爽。

到了京营驻地，崇祯下马车，只见营房连绵，大校场上空空荡荡，零零散散的只有几十个人。

正当下午未时，京营兵士本该全体出动操练。

崇祯知道京营糜烂，没想到烂到这地步，连基本的操练都没人，更别提操练强度了。

不一会，京营总督李国桢和总兵申甫匆忙出来，见是皇帝亲至，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崇祯皇帝很少出宫，想出去也会被群臣劝阻，此时过来，绝没好事。

心虚的施礼之后，李国桢挤出难看的笑容：“陛下怎会忽然来到京营？”

“挑选一点精壮，余者裁汰，作为他用。”崇祯慢悠悠的走向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