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天策军是首次真正的出战，但众兵皆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高强度训练让他们足以从容镇定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事。

火枪齐射，最需要阵容的齐整，所以天策军的速度也快不起来，否则容易自乱阵脚。

明军与清兵双方便以近乎相同的匀速接近对方。

崇祯满怀着期望，军事层面的知识他掌握的仅仅是一些资料和后世广为人知的见识，能否在如今的实战中发挥效用，尚需检验。

严整密集的步兵方阵崛起之后，骑兵在战场上的决定作用便大为降低了，甚至起不到主导作用，清军骑兵同样如此。

历次与蒙古、明军的作战，清军的骑兵主要负责侧翼袭扰，追歼溃者，以机动性诱敌深入，与步兵协调作战。

不过崇祯知道一点，当骑兵抛弃以往的散乱阵型，如步兵一般纪律严明，组成密集的近代骑兵战阵，墙式冲锋发动起来，威力是散骑无法比拟的。

若对面清军形成有效的组织，形成阵型严密的三堵墙冲锋，即便速度不快，自己这一方面也很难顶住。

当然了，如今靠近过来的清军骑兵，仍然是旧式的散骑！

崇祯初上战场，不但没有畏怯，反而有一种振奋的感觉。

打不垮清军与流寇，早晚是个死，胆怯、畏惧等负面心情是无用的！

此时的雪地上，清军重骑兵漫涌而来，到了一里半之内。

清军轻骑已然插到右翼，逼近过来。

孙传庭盯着那支轻骑道：“我们与敌兵重骑交战，建奴轻骑则从右翼袭扰，我们一字阵的侧面受到攻击，朝向的却是建奴重骑，就无法射击右翼轻骑。”

“而我们天策军人数本就较少，如果分队火力不够密集，所以必先选择一个攻击重点，边射边往后撤，让建奴逼近之速减缓一些，方能保持多轮火力。”

闻言，黄得功提根据历来战事总结的经验道：“敌兵轻骑距离远，用弓箭射击，我军盔甲坚实，而且战马披上板甲，敌兵对人马的杀伤力都不足。若敌兵重骑如果上来，杀伤力更强，先打建奴重骑为佳。”

崇祯虽然是个战场初哥，但不妨碍脑筋的转动，冷声道：“我军旨在杀伤敌兵，若先打建州重骑，打痛了他们，建州轻骑有所畏惧，则容易撤退，我军很难追逐轻骑。为了扩大战果，最好先打轻骑。”

黄得功凝眸道：“建奴不顾兵将生死，督战队在后面，谁敢退却便一刀砍掉脑袋，故而无比的悍勇，死战不退。”

“十九年前的浑河之战，戚家军和白杆兵用火力密集的鸟铳轮番射击，毙敌四千余，伤敌万余，打残了建奴两个旗。然而建奴仍然死冲，我大明最后一支百胜之师戚家军寡不敌众，终于凋落。”

“另外，我大明原本没多少战力的军兵，投降了建奴战力就急剧上升。范文程之流吹捧说是老酋努尔哈赤与黄台吉智慧过人，然而他们是激发了人的野性。”

“攻占沈阳之际，老努放任士兵杀掠。”

“占据辽阳、广宁，乃至几次入关，无不任由兵将劫杀。”

“建州兵没有军饷，打仗劫掠就是他们生存发财之道，赤贫的建奴眼红我大明百姓辛苦血汗挣来的钱粮，挥刀砍杀就能暴富，战力自然被激发出来，变得勇猛好战。”

听到这番话，崇祯并不奇怪。

清兵主将攻城多有不封刀的言论，兵将的野性自然被彻底激发出来，凶狠无比。

然而明军怎么可能这么做？那便激发不了兵将的野性。

这是建起了文明之国度，面对野性之兵的天然战意不足。

至于什么政治智慧、军事才能的玩意，全要靠兵将的战意支撑起来，否则军神再世也白搭，变成猪将。这也是降清的大明将领原先貌似蠢猪，降了之后就变得凶猛的原因所在。

“死战不退，更好，打得横尸遍野，想退也退不掉。”崇祯面容肃然，冷冽的寒风中，眼眸如同结着一层寒冰。

孙传庭想起崇祯关于打击建州有生力量的战略言论，眼看清军骑兵逼近一里之内，断然道：“先打轻骑！”

片刻，黄得功听从号令，敲铜钲鸣金一声，天策军众兵控制战马停驻。

随即，号旗调转方向，指向清军轻骑。

崇祯但见众兵控住战马调转方向，整齐划一，从面朝清军重骑转了四十余度，朝向清军轻骑。

此时的清军轻骑已然接近到三百步，天策军的战马全部停住，众兵端枪，只将枪口对准，无需瞄准，靠的是齐射火力！

而对面的清军轻骑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大笑起来。

三百步的距离，明军竟然有开火的迹象，真是一群怕死鬼。

往日面对明军鸟铳的经验让他们胆气十足，而且那些都是三段射，这一支明军仅仅排成一线，火力自然有限。

于是清军轻骑无所畏惧的继续前行，只需顶住几波火力便能杀到一百步之内，弓箭骑射几轮，明军畏死就会后撤。

位居重骑之后的豪格也看到了天策军的火枪端成一排，脸上露出冷笑。

“如此胆怯的明军失败是必然的，王爷可尽收那三百副重盔甲了，穿在他们身上太浪费了。”索尼哈哈大笑，原以为这支明军敢于主动靠近过来，与宁锦驻扎的明军很不一样，没想到更加不堪。

那些宁锦明军遇到清军，端起鸟铳好歹要等到百步之内啊，可这支呢？

重骑清军纷纷笑出声，要不是没得到加速前进的命令，他们恨不得纵马狂奔过去，将那些明军身上闪亮人眼的重盔甲一副副的扒下来。

马踏雪地本就没多大声音，清军的笑声成了战场上最洪亮的，一直传到天策军这边。

崇祯也笑了，猜也能猜出清军为何发笑，天策军准备开火在他们眼里是怕死的胆小鬼。

清兵根据以往的经验，以为顶几波火力便能攻上来大杀特杀了，但久经沙场的经验也并不总是正确的。

见黄得功将开火号令的喇叭对上嘴，崇祯倒想看看，个人的野性战力在遂发枪面前是什么样子。